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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赵凤章没什么可说的了,一家这才又高兴起来。但工夫不大,赵磨锁说着说着就又扯到了别的愁苦事上了。他说,今年年景不好,收成差,自家那几亩薄地打下的粮食根本不够吃,租种的张富山家那几亩弯地,一交租地就所剩无几了。可公家不管这些,区上三天两头派那些“黑狗子”来催粮要税,而且,今年县上和区里又成立个什么防共团,凡是村里年满十八岁的年轻人就都要抽去做团丁,听说村里将来也要成立呢。幸亏三小是给张家放羊,要不也早给防共团拉去了。唉,人是没去,可丁税一分少不了。这庄稼人可真是没活了……
赵周氏发愁的则是另外一件事,她一直在为大媳妇的病长吁短叹。
一家人围着赵凤章拉话一直拉到后半夜,这才拖着困倦的身子收拾铺盖睡觉。平日里,赵凤娇总是靠墙跟挨着她娘睡,但今日,赵周氏却让凤章占了闺女的位置。赵凤娇睡到靠窗台她爹这边,嘴里却故意嗔怪她娘见了儿子就不和闺女亲了。赵周氏便说:“你二哥自从教了书,就从没在家里挨着当娘的睡过一个囫囵觉,每次回来,不是东家串,就是西家坐。唉,都三四年了,娘连他的一个打呼噜声音都没听见过。等以后啊,你二嫂一过门,娘就是想把他留在这正房里也不行了。”
赵周氏说着说着,竟有点伤感,话音里不由就带出了哭腔。炕那边赵磨锁就训斥她:“咱二小不是好好的在这守着你吗?你这哭哭啼啼的是做啥哩?”
赵凤章和赵凤娇也你一句我一句地劝母亲不要伤心,一家人都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好……
爹娘和妹妹渐渐都睡着了,赵凤章却没有了睡意。他又想到白天那个德瑞尔说的日本人已占了东北三省的事,心里忽然就又是一阵刀割似的难过。其实,日本人觊觎的岂止是东三省!据他所知,就是在今年,华北五省也相继以“自治”的鬼花样,落入了日本人的控制之下!祖国的河山,祖国的儿女,正一步步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所有的这些本来已经使每一个有良心的中国人心焦如焚,可国民党政府对此却视而不见,直将刀刃对准了共产党的头颅。特别是在山西,“土皇帝”阎锡山更是别出心裁,在许多县成立了防共保卫团,大搞白色恐怖,肆意搜捕杀害共产党人和进步人士。漳源县的防共团更为猖獗,动辄借“防共”之名,滥捕滥杀欺男霸女,鱼肉乡民……
看着昏暗的窗户上渐渐映出一片青灰色的亮光,赵凤章忽然在心里焦急地盼着天赶快亮起来。明天对他来说,又将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一个崭新的日子。
大龙骨 第八章(1)
一
赵凤章头一天回家,一直没有过去看望病中的大嫂,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忙过了小西房。今天的太阳很好,他想给大嫂把把脉,开几服中药。
白粉珍自从那个黄昏在小石桥上跌了一跤后,就一直病在床上没起来。算算时间也快一个月了,魂也唤了,药也吃过,可病情还是不见好转,每日里只是一副昏昏沉沉睡不醒的样子。但奇怪的是,这种病却不影响她的食欲,一到饭时,照吃不误,等吃饱喝足,偶尔还会冲给她端饭的赵周氏或是赵凤年,得意洋洋地用她那大嗓门喊一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黑脸汉李胖大”。也许,找见这个李胖大,就能治了白粉珍这怪病,可方八邻近不知道问了多少人了,竟是没有一个人能说得出这“黑脸汉李胖大”是何许人也。
赵凤章让大哥把白粉珍�起来,将枕头垫在她的一只手腕下,就认认真真地把起脉来。把完脉,又让白粉珍把舌头伸出来,看毕,又问白粉珍,却是两眼发怔,一声不吭。赵凤年只好一一代言。
赵凤章开始取了笔墨开药方,谁知,药方还没开好,白粉珍却忽然说:“老二。”声音尽管怯怯的,可还是把赵凤章和赵凤年都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