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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就是这个二小子,常是让他觉得牵肠挂肚的。
老汉东一头西一头地想了一阵,磕磕烟锅子站起身,又朝小石桥那边望望,这才慢慢地背抄着手回了家。
老伴赵周氏坐在锅台前,已把一大家人的晚饭做好了。大小子虽然娶过好几年了,可一直就没分家另过。米汤锅上蒸着的是高粱面黑蒸,诱人的香气正从笼屉的缝隙里酽酽地飘出来,整个屋子都被这种香味和腾腾的热气所笼罩着。
这老太太还就有这本事,再怎么粗糙的粮菜,经她一做,也能做出花样来。庄稼人的饭食,最好摆弄的是夏天和秋天。这个时候,不论粮食怎么紧缺,但地里的野菜是不缺的。夏天里,挽一篮子苦苦菜,或是茴吊菜、玉谷、嫩扫帚,用水一煮,咸盐陈醋一调,就是一盆美味。或者,将煮得半熟的苦苦菜、杨桃叶、小芥子叶子放倒瓮子里发成酸菜,也是一种别有风味的好菜。秋天当然就更方便了,山药、南瓜、红薯、胡萝卜,只要人勤快,这些东西就都能成为养活人的好吃食。最难的是冬春两季。这时候,粮食自然是很少够吃的,但赵周氏也仍然能想着法子找到省粮食的办法。一到秋天,她就早早地开始储备冬春的菜,除过可以存放的山药南瓜胡萝卜这类整菜之外,她还会晾晒许多葫条、豆角、菜根、南瓜片子等等。除此之外,还要用茴子白叶子发一大瓮子酸菜。到了春上,雪刚刚消融,又喊上儿媳妇和女儿,去岭上的荒草滩里捡拾一种叫“地圐圙”的菌菜,然后用清水一洗,再加点干豆角,便可做一锅香喷喷的焖面或是馉里①……
就说这高粱面,本来是又涩又黑难以下咽的一种粗粮,可她将里面少少地搅上一点黑豆糁儿,用温水和起揉匀,擀杖一擀,薄薄地摊点葱花盐沫大料粉,卷起来用刀一小节一小节地一切,然后放到笼屉里一蒸,就是一锅香喷喷的黑蒸。
儿媳妇和女儿正围在热炕上逗三岁的小孙子玩耍,时不时还会随着孩子某个稚气的举动发出一阵开心的笑声。“狗蛋,再给姑姑磕个头。”凤娇一把拉过小狗蛋,把右手攥成个拳头送到孩子的额头前,孩子便乖巧地把小脑袋朝下一点,就算是又给姑姑磕了个头。
赵磨锁老汉也坐到了炕上,把胳膊一伸:“来来来,孝仁,过来让爷爷抱抱。”一看到小孙子,他心里的所有烦愁便立马消散了。他把小孙子从闺女手里一“夺”过来,就对着凤娇,也是对着全家说道:“今后你们别叫孩子这小名了,将来这孩子是要有大出息的,哪能猫蛋狗蛋地叫呢。”
婆媳俩笑笑不吱声,女儿却不赞成:“爹,小孩子就是该叫小孩子的名字,长大再叫大名也不迟。再说哩,你也不听听你给起的这名字,孝仁孝仁,别人听了,还以为是笑人,笑话别人呢。”
老汉一瞪眼:“你个死媸片子,就会顶嘴。”媸片子是漳源人对未婚女子的称呼。老汉一手抱着孙子,一手腾出来就做着要打女儿的样子,小狗蛋却忽然把他的手给抱住了,并奶声奶气地喊道:“不要打你姑姑。”一家人便被逗得大笑起来了。很显然,孩子还不能够分得清“你”和“我”。
“来,狗蛋,爷爷教你认个字。”赵磨锁把赵周氏撵走,自己抱着孙子又坐到了煤灰板上。刚才被女儿一说,他忽然也觉得这“孝仁”还真是不入耳,心里想着还是等二小子回来给起一个好名字再叫吧,所以,这回他倒也喊开狗蛋了。
大龙骨 第五章(2)
赵磨锁从柴窝里拿了根小木棍,就在地上写了个大大的“趙”字,然后又一笔一画分解开,一句一句地教小狗蛋念了起来:
小姐去砍柴,
月明地儿不回来。
黄土坡上迷了路,
两个仙人送回来。
老汉刚念了一遍,凤娇就从炕上跳下来了:“爹,你会写字,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