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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有千百種命數，玲瓏想，有那高高在上還不知足的貴人，也有她這樣身家性命都捏在旁人手裡的螻蟻。

寧衍最初登基時，滿後宮沒人將他看在眼裡。若不是有兩位輔政之臣橫插一腳，將阮茵釜底抽薪地送去了皇陵，寧衍現在的墳頭草八成都三尺高了。

退一萬步說，玲瓏當初之所以那樣乾脆地投身在了阮茵這兒，就是沒想到這事兒會叫寧懷瑾做得那樣絕，阮茵幾乎連向宗親那邊送信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他趁著那個亂勁&ldo;假傳懿旨&rdo;了。

而一步落則步步落，時至今日，阮茵已經沒法讓寧衍無聲無息地&ldo;消失&rdo;在後宮了。

何況近年來，寧衍年歲漸漸大了，玲瓏總覺得他不如以前好糊弄，每次來仁壽宮，她都得提心弔膽的，生怕被寧衍盤問。

而且自從前些天從獵場回來後，寧衍看她的眼神就總帶著一點不明不白的意思‐‐就仿佛他什麼都知道一樣。

玲瓏不太清楚這算不算&ldo;做賊心虛&rdo;，但夾在寧衍和阮茵中間，就像雙腳踏在兩條船上，若是有一天腳滑未曾站穩，就得在這湍急的河流中死無葬身之地。

‐‐可她有什麼辦法，玲瓏想，這艘賊船上去容易，下來可就難了。

玲瓏越想越覺得一顆心沉甸甸得直往下墜，以至於走出殿門時，面上的表情都有些發苦。

&ldo;玲瓏姐姐。&rdo;十里貼心地替她拉開門：&ldo;您慢走。&rdo;

玲瓏回過神來，剛想道謝，正巧聽見身後傳過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

宮內規矩大，在太后這更是如此，別說像這樣疾走，連高聲交談都不許。玲瓏懷著滿腹疑慮回頭一看，才發覺那是個年輕的女子。

那女子的穿著比玲瓏樸素得多，瞧著不像宮裡有頭有臉的侍女。

&ldo;那是什麼人？&rdo;玲瓏奇怪道：&ldo;已經這麼晚了，太后娘娘還要召見旁人嗎。&rdo;

&ldo;玲瓏姐姐許是不認識，這也正常。&rdo;十里客氣地說：&ldo;那是舒家的一個丫鬟，不是咱們宮裡人。&rdo;

&ldo;舒家？&rdo;玲瓏疑惑道：&ldo;舒秋雨家？&rdo;

&ldo;正是舒清輝那一家。&rdo;十里笑道：&ldo;這滿京城裡還有哪個舒家。&rdo;

玲瓏下意識想問個究竟，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她這樣的人還是不要多嘴多問，萬一傳到阮茵耳朵里，覺得她心大，那可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於是她兀自壓下了心裡那點不安，又順著來時的路回去了。

臨近子時，玲瓏本以為寧衍早該歇下了，卻不想紫宸殿依然燈火通明，何文庭正站在門口東張西望。

玲瓏住著的房舍在紫宸殿後頭，紫宸殿是帝王寢宮，身後沒有通門，她想要回去，就必須得穿過大半個宮殿，從正殿繞過去。而現在何文庭就站在殿前和宮門之間的那塊空場上，玲瓏只一進宮門，便叫他瞧見了。

何內侍甩了甩手裡的拂塵，連忙幾步跑過來，雙眉倒豎，張嘴便問道：&ldo;玲瓏姑娘這是去哪了？&rdo;

玲瓏心裡一緊，差點以為露了餡，後背霎時間沁出了一層冷汗，只能慶幸還好自己來回的腳程未曾耽擱，還能辯駁一下。

&ldo;奴婢去更衣了。&rdo;玲瓏笑得有些勉強：&ldo;今日晚間許是吃壞了什麼，才耽誤了一會兒。&rdo;

何文庭上上下下地掃了她一圈，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說道：&ldo;陛下正找你呢，小廚房的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