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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站起身來,微笑向徐崇山和林公公拱手一禮,離開御書房向宮外走去,身旁沒有太監宮女引路,他就這樣孤身一人緩步走著,如同遊園一般,十幾年前他來這座皇宮的次數很多,很有感情,這些年來進宮的次數少了很多,很是懷念。
行至那片叫離海的大湖畔,朝小樹若有所思,負手於青衫之後靜靜看湖,看著湖中金鯉歡快遊動,忽然間唇角微微一翹,綻出個陽光透柳蔭的清爽笑容。
他平靜含笑的目光落處,那些歡快遊動的金鯉身形驟然一僵,竟變得完全靜止,仿佛是懸浮在晶瑩綠波之中的玉魚兒般,生機盎然卻全無生意。
朝小樹喃喃念道:「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
天地是樊籠人被困,心是樊籠身被困,把心上樊籠破了,天地樊籠自也破了。
御書房內,金冠被胡亂扔在一旁角落廢柴里,大唐皇帝惱火盯著案上那幅凌晨親筆所寫的「魚躍此時海」,臉上滿是不甘與遺憾之色。
他並不知道在書架的角落裡,有人偷偷替他續了句「花開彼岸天」。
忽然間他抬起頭來,隔著窗戶望向御花園的方向,眉頭慢慢蹙起然後緩緩舒展開來,最終化為一片平靜和解脫,淡淡自嘲說道:「也許你真是對的。」
某處宮中,一位約摸四十歲左右的道士正在替皇后娘娘把脈,忽然間他的眉頭猛然挑起,手指極為無禮地在娘娘豐腴手腕上撓了一道,怔然轉頭向身後望去。
皇后娘娘微微蹙眉,心想國師大人向來寧靜溫和,為何會如此失態。
那道士怔怔看著那處,忽然間捶胸頓足乾嚎道:「我錯了,我真的錯了,當年我就該勸陛下早些放小樹離開,或者乾脆就讓他進書院……」
「以夫子的能耐,以小樹的悟性心境,這些年來我大唐必將再多一絕世強者,甚至說不定可以和南晉那廝戰上一場,可惜啊可惜啊,可惜硬生生晚了十幾年啊!」
洗衣局某偏巷中,寧缺坐在馬車上執拗地盯著遠處那幾尊仿佛要活過來的檐獸,臉色越來越蒼白,心跳越來越快,忽然間所有的感覺都消失不見。
皇宮朱雀門前。
中年男子回頭望向正殿檐角上那些石獸,朗聲大笑起來,笑聲異常瀟灑曠朗,沒有一絲雜意雜念,那些檐獸仿佛聽懂了他笑聲中所傳達的意思,重新回復平靜安詳。
瀟灑笑聲之中,他青衫飄飄走出皇城正門。
今日之後的長安城少了位叫春風亭老朝的黑道領袖。
這個世間多了位觀湖魚而入知天命境界的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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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這句話我始見於陳風笑寫的官仙。另:魚躍此時海,花開彼岸天,這是我在網上看到的句子,不知道原出處在哪裡。朝小樹當然是重要角色,我喜歡,所以他肯定會回來或者說出現。另外提前劇透一個,皇帝是個好人,他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強人,我也喜歡他。〗
第七十章 告別的長街
回到臨四十七巷,推開鋪門進到後宅,寧缺從懷中取出那塊烏木啞光腰牌,很隨意地扔到床上,就像是在扔一塊廢柴。
桑桑坐在床頭,畏寒的兩隻小腳塞在暖和被窩之中,正在專心地縫補他的舊外套,看了被上的腰牌一眼,好奇地拿了起來,對著屋頂透明天光瓦灑下來的光線,眯著眼睛仔細看了半天,問道:「少爺,這是什麼?」
「大內侍衛的牌子……暗侍衛,就是見不得光的那種。」寧缺坐到桌旁,提起水壺灌了幾大口,想起今日進宮竟是連口茶水都沒喝著,不免有些鬱悶。
知道寧缺有了官面身份,如昨夜所判那般抱上了一根天下最粗的大腿,桑桑眯著那雙柳葉眼開心地笑了起來,不過她對事物關心的重點向來比較直接。
「每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