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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汁潑灑如白天那場大雨，草草寫出幾行字。

「追惟酷甚，號慕摧絕，痛貫心肝，痛當奈何奈何。未獲奔馳，哀毒益深，奈何奈何。臨紙感哽，不知何言……小寧子頓首頓首。」

寧缺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眼神平靜，與紙上那漸趨悽苦激越的字跡形成了鮮明的對照。不知道什麼時候，桑桑從床上爬了起來，小侍女披著單衣站在他身旁，默默看著紙上的那些字，然後抬起小臉疑問地看著他。

「這些字是一位前人所寫，我只是臨摹。」寧缺解釋道：「那位前人當年祖墳被掘，雖然馬上被修復，卻無法趕回去看，所以他悲痛鬱憤寫了這麼幾句話。」

桑桑點了點頭，但看她眼中的迷惘神情，大概還是不大清楚。寧缺笑了笑，沒有做更多的解釋，臨摹這篇名帖至少不下十回，唯有今夜，他才大概明白什麼樣的痛能夠貫穿心肝，什麼樣的事能讓人臨紙感哽不知何言。（注）

天亮後，雨便停了。

那輪被春雨洗過的太陽格外清麗，照在幽靜的臨四十七巷上，把所有建築檐角還有那堵灰牆都塗上了一層秀色。老筆齋鋪門大開，寧缺坐在圈椅中捧著卷閒書看著，偶爾被書中內容帶得眉頭微蹙或是喜笑顏開，便端起茶壺飲一口茶。

那本看似很閒的閒書中間夾著一張被油浸透了的紙，永遠不會被雨水打濕的字跡在油紙上顯得非常清晰，他此時沒有看書而是在看這張紙。

這張油紙是卓爾臨死之前塞進牆磚里的，上面記錄著寥寥幾個人名，一些行蹤喜好之類的情報，寧缺不知道這張紙和卓爾的死有沒有關係，但他至少清楚一點，如果要讓卓爾死得有價值或者說死後能快活一些，那麼他應該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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