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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省已經變成他的某種本能,然而這一次在馬車裡進行的反省比過往那些年裡的每次反省都要深入一些,甚至向前追溯到離開渭城進入長安之後的所有行為。
沉默思考很長時間後,他確認自己離開渭城後,尤其是進入書院之後,有很多行事或者說選擇都不是最為妥當的那一種,因為自己陷入了某種思維誤區。
在渭城時他習慣了單騎入原,替將軍打探敵情,和同袍們一道追逐馬賊,所以這次帶著書院諸生來荒原實修,肩上擔著陛下和國師交付的兩項重要任務,依然習慣於如此行事,喬裝打扮混入糧隊,只想著暗中行事。
然而他忘記了現在的自己,已經不是渭城的小軍卒,不是斥侯,不是梳碧湖的砍柴人,而是夫子的親傳弟子,是書院後山的學生,是皇帝陛下的金牌小密探,是昊天道南門及天樞處的客卿身份。
暗中行事,便等於他這些令無數世人羨慕敬畏的背景靠山全部變得沒有任何意義,那名神殿騎兵統領知道莫山山是書痴,便不敢再妄行妄言,若他把書院後山弟子的身份亮出來,那些馬賊又哪裡敢聚而攻之?
還有極其重要的一點:離開書院之前,二師兄在後山里專門提醒過自己,書院出去的人只能欺負人,不能被人欺負,說得何其壯闊囂張,而自己眼下沒有書院後山弟子的身份,即便囂張了誰又知道這是書院的人在囂張?
寧缺以手撐頜,靠著馬車窗口,看著遠處那道山脈和隱隱可見的帳篷,無奈感慨想道,鄉下的窮小子進城掙了大把銀子,也只會偷偷買些宅子,吃幾碗酸辣麵片湯,草根太久,想要習慣仗勢欺人終究還是需要些時間啊。
時已隆冬,天寒地凍,天棄山下的草場不知是不是因為山間地熱的關係,竟然東一片西一片還生著些茵茵青草,帳篷如白雲一般在草場間盛放。
兩輛馬車,幾匹疲馬,載著大河國墨池苑弟子們來到草場外,身後沒有糧隊,更沒有什麼護衛騎兵,看上去顯得有些淒涼。
草原蠻人左帳王庭與中原聯軍的和議已經正式開始,各方勢力帶著騎兵齊聚於此,遠遠便聽著嘈雜熱鬧的聲音,不知有多少人正在飲酒敘事。
王庭一支騎兵把墨池苑弟子們迎入營間,很明顯草甸遇襲以及那半道神符的事情已經流傳開來,有人知曉書痴便在馬車之中,所以騎兵表現的還算尊重。
相反是營間那些來自中原的使者護衛,看著墨池苑弟子們的眼神有些冷淡。他們不理解糧草盡毀,為什麼這些人不退回燕北,而是趕來王庭,難道這些墨池苑弟子們不知道,神殿和聯軍里有些大人物對他們的表現極為不滿?
第三十章 駐營地的選擇
疲馬塵車十來人,自然不可能影響荒原局勢,蠻人王庭與中原聯軍的談判和他們更沒有什麼關係,經歷馬賊劫掠糧草盡失,卻還是堅持來此,墨池苑弟子們自己知道是要尋覓公道,而在別人看來則是被迫前來等候神殿的處理結果,前景黯淡全無光明,自然沒有誰會願意前來親近,哪怕傳聞書痴便在那輛馬車中。
雄山畔的草場漫無邊際,隆冬時節雖然有上萬人聚集此地,帳篷朵朵盛開,但依然有足夠多的地方可以用來安置人員。為了表示誠意,王庭方面同意中原聯軍自行選擇地方紮營調配人馬,負責此事的人是西陵神殿的一位主事,他神情淡漠與酌之華見過禮後,直接把墨池苑弟子們帶到了一個地方。
兩個帳篷離聯軍中帳的距離並不遠,就在中帳後方,卻顯得有些偏僻,地勢略高,墨池苑弟子們走進帳中,看著那些事先準備好的用具,發現還算不錯,心裡清楚大概是聯軍因為山主的關係,終究還是給了些顏面。
只是從被王庭騎兵接來此間,直到此時此刻,除了那位神殿主事之外,竟沒有一個聯軍上層或是神殿的大人物出面,加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