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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缺便在那些白骨石礫組成的簡單陣法之中,執刀靜悟。
幽殿之中嗤嗤破空之聲密集大作,老僧面無表情,眼神深若幽冥。
鮮血像小溪般自莫山山薄唇里淌落,浸濕身上那件厚厚的白色棉襖,長而疏的眼睫毛在蒼白的臉上輕輕顫抖,似乎隨時可能閉上眼睛。
血泊亂骨間,葉紅魚盯著老僧蒼老的臉,眸中燃燒著狂熱的興奮神色,滲著血珠的妖媚容顏虛弱卻又癲狂,格格怪笑道:「老怪物,你再吸啊!我的血被你吸乾淨之前,一定要看到到底是你快還是他快,我要看究竟是誰能活下來!」
第八十七章 入魔(十二)
蓮生大師漠然看了她一眼,忽然微笑起來,溫柔低頭仿佛吮去蓮上露水般吮去她嬌嫩臉頰上的滴滴血珠,然後再次啃噬掉她身上一塊血肉。
葉紅魚眸中隱現痛楚之色,卻癲狂地笑了起來:「你怕了。」
蓮生大師沒有理會她,平靜地咀嚼著第三口血食,試圖在最短的時間內,至少在寧缺醒過來之前回復精神與生機。
數十年前的那個世界,他是最恐怖強大的人物。今日面對著他,三個世間年輕一代的佼佼者同時爆發,終于于絕望之中覓到了一絲希望,在死亡面前強悍地爭取到了一線生機,這個兇險過程里所蘊含的堅強自信和執著,便是這一生見過無數驚天動地大事的蓮生大師也覺得心悸,必須用認真來表示尊重。
當前局面的關鍵點在於,當書痴不惜讓識海瀕臨崩潰,也強自構築塊壘陣意隔絕蓮生大師念力攻擊後,究竟是蓮生大師用饕餮大法吸收血食回復強大在先,還是寧缺率先領悟浩然劍意,從當前的懵懂境界中醒過來。
寧缺並不知道這時候的局面兇險如此,不知道書痴和道痴為了不讓蓮生打斷他莫名進入的修行狀態做了怎樣的犧牲和努力,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看著那些劍痕磷火便覺親切,身體乃至身體裡的血液氣息都下意識里要隨這些劍痕走向而動,他甚至忘了先前發生的所有事情和自己以外的所有世界。
這種境界很危險,就像一個渾身赤裸的嬰兒,手無寸鐵茫然行走在危險的原野森林中,隨時可能被野獸擊傷然後吃掉,但也正因為這種境界充滿了天真稚子心,乾淨透明未惹半點塵埃,這樣才能真誠地接受外界在心靈上的投影。
這種狀態便叫做空明。
寧缺在空明狀態里的感覺很好,很強大。
他的眼前只有石牆,屋頂四壁的青色石牆,那些石牆上斑駁的劍痕仿佛活過來一般,通過眼眸進入他的心靈,演化成無數種東西。
像繁星般在夜空里流轉,像溪水般在澗谷里雀躍,像流雲般在碧空里飄蕩,像大山般在塵世里傲然,像旅人般在道路上歡快行走。
那些劍痕流轉起來,牽起絲絲痕跡,如一本書般逐漸翻頁,每頁上繪著清晰的圖譜,那些圖譜似乎是某種奇妙的步法,又像是某種強大的劍術,更像是某種神奇的功法,又什麼都不是,只是某種意味某種態度。
他跟隨著眼眸里的劍痕,開始模仿行走,開始執刀為劍揮舞,開始沉默思考,開始微笑品味,腳下的步伐越走越通暢,握著的朴刀揮舞得越來越流暢。
隱隱約約間,他領悟到了更深層的東西。
小師叔留在青石牆上的這些劍痕,原來只是想表達某種情緒。
腳下走得越來越通暢,刀揮舞得越來越流暢,到最後便是暢快。
旅人要看世間更多風景,要忘卻旅途間的疲勞痛楚,便應該手舞足蹈且走且歌之。
大山獨立塵世間,要無視庶民的膜拜才能自在,便應該如此驕傲凜然。
流雲在碧空里停留或飄蕩,都是它在追隨著風的方向。
溪水在澗谷里流淌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