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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桑先前一直在出神,竟是沒有察覺到老人離開了一段時間,聞言一怔站起身來,看著老人被雪水打濕的邊緣,隱約明白了什麼,唇角緩緩翹起,笑了笑。
老人也笑了笑,坐到了桌子旁邊。
桑桑沒有問他離開老筆齋去做了什麼,給他盛了一碗飯,然後把黃花魚熱了熱,夾了一條最肥美的擱到他碗中的飯堆上,又淋了一勺鮮美冒著熱氣的湯汁。
「中午吳嬸弄了什麼菜?」
「蒜茸油麥菜。」
桑桑問道:「好吃嗎?」
老人回答道:「還成……不過我不明白她為什麼沒有在菜里放鹹魚。」
桑桑抬起頭來,疑惑問道:「為什麼要放鹹魚?」
老人不解,看著她的小臉說道:「可你上次做油麥菜的時候就放了的。」
桑桑低下頭去,說道:「小時候少爺做油麥菜的時候,連蒜茸都沒有。」
老人怔了怔,感慨嘆息道:「嗯,我記起來了,小時候在道觀里吃的青菜,連油都很難見著,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臨到老了,反而有些貪圖這些身外的享受。」
「少爺說這叫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每個人都一樣,老師你不用自責。」
桑桑安慰他。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老人便爬起床,把桌上的被褥仔細疊好,放回陳物架後的角落,然後推開老筆齋鋪門,看著遠處的晨光,眯起了眼睛。
昨夜桑桑轉述寧缺的那句「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莫名讓他有所觸動,他發現自己有些太過貪圖老筆齋里的生活和日子,竟是忘了尋找黑夜的影子。
晨間吃的還是酸辣麵片湯,吃完後老人準備去刷碗時,桑桑示意她來,讓老人去休息,老人笑了笑,說今日他準備出門逛逛,中午可能不回來吃飯了。
「出去逛逛也好,整天悶在家裡也不是個事。」
桑桑想了想,從腰帶里掏出粒碎銀子遞給他,叮囑說道:「逛累了想在茶鋪坐坐就坐坐,別捨不得錢,只是別走太遠,若是記不得路了別不好意思問人,長安城裡的人很熱情,實在不行,你隨便找個賭坊報齊四爺的名字,自有人送你回來。」
老人懼女徒嘮叨,接過碎銀子仔細放進懷裡,連連應是後出了門。
離開臨四十七巷,他一路向北而去,由東城過皇宮途經玄武門出了長安城,來到城北一處被冬雪覆蓋的小山上。登高望遠,自然能見極遠處,老人沉默無語望向北方,只見那處晨星黯淡,似乎漸要被昊天光輝融進自己的光明身軀。
南門觀後園的梅枝上積著極淺的細雪。
國師李青山懶懶靠在窗台,看著梅枝上的雪和似乎永遠不會綻開的小苞,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咳聲迴蕩在幽靜的道觀殿宇間,聽上去異常痛苦。
鬆開掩住嘴唇的手帕,雪白手帕上殷殷鮮紅血跡似梅花盛放,他惱火看了一眼窗外的梅,訓斥道:「該在冬天裡開卻總不開,偏讓你家道爺先開幾朵。」
南門道姑道僮們沉默守在殿外,臉上滿是憂慮神色,卻沒有一個人敢進去。
何明池端著藥碗走了過來,示意一位師姐把自己腋下的黃紙傘拿走,走上深色光滑的桐木地板,走到李青山身後痛聲說道:「師父,您不能再起卦了。」
李青山接過藥碗緩緩飲盡,把染了血的手帕反疊,拭去鬍鬚上留下的藥汁,看著自己最疼愛的弟子,面無表情說道:「衛光明昨夜現了身,果然還在長安城裡,方位限在三坊之間,只是隱約間有離去之意,這件事情要抓緊。」
何明池接過藥碗,說道:「軍部和天樞處都已經開始做準備,只是擔心驚動那人,所以暫時還沒有進香坊以北街巷搜尋,如今只有師伯一人在那方。」
想著師兄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