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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快說吧!」
「妹妹知道咱們有明一代,堂皇的律法就指明白了,『役皆永充』。這意思,就是祖宗一旦入了灶籍,往後世世代代的男丁就得給朝廷煎鹽納鹽課。咱們家,從前朝開始就煎鹽;本朝更是從太祖才起事的時候,就為朝廷煎鹽籌軍餉,這灶戶的身份,永世也別想逃開了。」
「咱們爹爹、二叔那一會,家裡在籍的男丁,每一年每一個人,納鹽課一十六引。也就是每年每人得上繳三千二百斤煎好的鹽。後來爹爹二叔和大哥都不在了,自然消了戶籍。但這份責任自然就落到了少嘉和少原頭上,這也是姑姑當家做主這樣名正言順的原因所在。」
「妹妹,當日爹爹還在的時候,我早已經記事,對家裡的這份根基,記得再清楚不過了!爹爹在家總對著二叔、大哥叨念,咱們灶戶苦!要大哥千萬記得,就算販鹽再有多少錢,也不能忘本,不能忘了祖上煎鹽曬鹽,究竟都吃過什麼苦頭。日後少筠你有機會往鹽場見識,就知道了。炎天暑日、數九寒天,灶戶日夜不停的燒草盪煎鹽,煎出來的鹽大部分要給朝廷納鹽課,即便有餘鹽,也別想著自己能拿出去賺幾個錢買兩尺花布。你就是有餘鹽,也得正經的賣給朝廷,再由朝廷供給鹽商。」
「煎鹽那份苦,家裡的老掌故們,拉著誰,誰不能給你說上個三天三夜?人人都說鹽商有錢,可有誰知道真正煎鹽的灶戶,一年靠著煎鹽都未必吃得上飽飯?!」
少筠靜靜聽著,聽到這兒,不禁疑問:「姐姐,我也聽我娘念叨過家裡的老掌故,說姑姑對這些老掌故不大好。這些老掌故可是為咱們家煎鹽納鹽課的?」
少箬臉上露出了譏誚鄙視的神色,略飲了一口茶,又揚聲吩咐:「侍蘭,另外給我和你小姐換熱茶來。」
侍蘭應聲進來,待她換了茶水,又另外上了些點心退了出去,少箬才繼續說道:「這也是姑姑見利忘義的緣故!往日爹爹二叔在的時候,姑姑那裡會理會家裡頭那些營生,等她掌了家,哪裡又會懂鹽場裡頭的事情?姑丈雖然擅長和官老爺打交道,但鹽場裡實打實的活計,他一個帳房先生出身的人,自然也是一概不懂的。」
「咱們家靠著煎鹽起家,真正富貴起來,還是咱們祖爺爺在宣德年間做下的決定。宣德的時候,朝廷大舉徵用商人運糧,運的這些糧食,要麼往邊境去做軍餉,要麼往缺糧地區,以平抑當地米價。這用商人運糧不能不給好處,不然那家商號願做這賠本的買賣?因此,朝廷就給運糧的商人發放鹽引,並許以商人在指定的區域賣鹽的專利。咱們家當時也不過是灶戶裡頭稍稍富裕的人家,因為見了這樣的機會,便順勢上去販鹽,這才漸漸富貴起來的。因為富貴了,自然也就不親自下鹽場煎鹽了,所以都雇有老掌故守著家裡世傳的本領,也是不忘本的意思。」
少筠覺得有些亂,又問:「這麼說,咱們家實際還是灶戶?官家老爺知道了還能讓咱們運糧販鹽?」
「一口吃不成個大胖子!」,少箬笑話少筠:「我聽我家老爺說,自古而今的鹽法,林林種種,什麼《鹽典會要》之類的書,連他那樣專攻鹽業的官老爺也看不過來呢!你若真有心思,跟你姐夫說去,他那一屋子的書,你不怕悶的話,盡可挑來看。」
「眼下你只需要知道,咱們家是販鹽沒錯,但真正的根基是煎鹽的灶戶。若那一天,丟掉了這一層身份,朝廷頭一個就不答應,管你販鹽得了多少好處,在兩淮多有排場臉面!姑姑最不好的,就是不懂煎鹽這一面的事情,所以才會怠慢鹽場裡頭真正幫咱們桑家煎鹽的老掌故。」
「可是,小竹子,你也知道,姑姑那人,真正是精到家的人!當日爹爹和二叔才去,她立即就出來爭這運鹽的權力,所以,咱們家在邊關在南京掛號的,接著換鹽引、支鹽的人就都是姑丈。換句話說,咱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