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頁(第1/2 页)
如今卻成了他自我欺瞞的工具。
歲千秋回答得非常乾脆,四悟境早已束縛不住他。
他不是出不來,也不是不悟道,只是……不想出來。
四悟境終是崩塌了。
狂風平地起,摧枯拉朽,一切都似微塵般散去。來如風雨散似煙,望月台只剩一片焚燒後的寂寥。
化作廢墟的月滿天,扭曲焦黑的桃林,濤聲呼嘯的波月湖。
黑的,死的,枯萎的,殘敗的……唯一的活物,是一道墓碑旁的玉蘭樹。
花開如雪,十里飄香。楚丘說來年春天要在院落里種一棵,可他命淺,連那年冬天都沒過完就走了。
於是歲千秋種了一棵,種在他的墓邊。
望月台上夜色無邊。
昨日桃花,已作飛灰,昨日種種,何處可追。
歲千秋就站在這一片荒涼里,在那株亭亭如蓋的玉蘭樹下,望著那年歲斑駁的墓碑,一言不發。也許他並不知道什麼是喜歡。
也不知道楚丘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
他只知道楚丘死了,這世間再也沒有能令他留戀的人,望月台毀了,這世間再也沒有能令他棲身的地方。
人生如逆旅,他只是個借宿的客人。如今,他連宿在這紅塵中的理由,都失去了。
未幾,有蒼白的光芒自上空灑落下來。
宋迎抬起頭,但見雲散風流,天心月圓。
「這月亮可真圓。」謝還說。
是啊。
圓得近乎無情了些。
滾滾紅塵,萬般皆苦,人世情痴,何關風月。
再多的離恨八苦,再多的生離死別,又與這些風物何關呢,須知明月清風本無情,傷心都是人心覓。
宋迎忽然想到,在楚丘死後的這四年裡,歲千秋一直都是那麼過的——在四悟境中捏造一個虛假的他出來,然後什麼也不做,就那樣看著,聽著,自欺著,沉醉著。
這些年,他是否會有片刻的清醒,清楚地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亦清楚地知道,那個曾經在雨幕里沖他舒朗一笑,在渡口與他隔著迢迢江水一曲拜別的浪子琴師,再也不會回來了。
☆、天打雷劈
晚夜風涼。
宋迎覺得有點冷。四悟境一破,望月台上一絲生氣也無,波月湖的水汽凝成寒露,濕冷就涼透了四肢百骸。
謝還見他冷,拿大氅丟給他:「穿上。」
宋迎道:「不用。」
只因謝還臉色並不好,應是方才靈識結器又傷到了靈脈,宋敬之這身體倒還好,沒經過什麼摧殘,只是堵塞得厲害,謝還的身體卻不止是靈脈的問題。
剛才謝還說歲千秋不想活了,卻被對方給堵了回來,聽那話里的意思,似乎他也做了什麼拿命作賭的事情,才被揪住了尾巴。
宋迎不知道他幹了什麼,但這蒼白的臉色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徒弟做的,絕不會比歲千秋輕到哪兒去。
他把那鶴氅還給謝還,道:「我覺得你可能比我還冷。」
謝朝辭打量著他,並不接衣服,而是拍了拍他的肩,大言不慚:「好徒兒,穿上,聽師父的話。」
宋迎:「……」
誰是你徒弟?
謝朝辭的臉皮竟已厚到如此程度,想當初,他可是個連喜歡吃甜點都要硬裝出一副「我早已看破紅塵,沒什麼能打動我」的樣子的青澀少年郎。
「謝還。」歲千秋忽然發聲,他在那株玉蘭樹下轉過身來,「靈脈一事,我有辦法。」
宋迎微微睜大了眼,還不等說話,謝還先開口了:「什麼辦法。」
歲千秋古井無波地搖了搖頭:「不能說,你需幫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