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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鹤”也好,“名教罪人”也好,文学不过是老夫子的生存手段罢了。
以文学为手段,既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他觉得好就好,你觉得不好就不好,因人而定,因时而定,而且也因地而定,不存在什么心肝或五脏的道德评判问题。眼下那些驰骋文场,冠盖京华的衮衮诸公,其实都是向这位玩文学的前辈努力看齐的。
这些大人先生们,或凭年资,或籍文名,或握舆论,或挟阵地,或拥话语霸权,或具擢拔实力,不也优哉游哉,其乐融融吗?甚至在吃美女作家或文学小女子的豆腐上,也是直追乾隆年间的袁才子,无遑多让呢!不过,当袁枚延请画师作《随园十三女弟子湖楼请业图》时,老汉已经八十有一,远非这些当代英雄那样能征惯战,金枪不倒,顶多不过是柏拉图式的精神会餐罢了。
尽管如此,陈康祺还是相当羡慕这位老爷子活得颇够意思的一生。
“惟生际承平,天假耆寿,文名盖代,福慧双修,殊为文人难得之遭遇。湖楼请业一图,香粉琴尊,丹青昭影,不可谓非湖山韵事也。”(《郎潜纪闻二笔》)
因此,袁蒋赵三人之中,要以袁枚最潇洒,最豁达,最想得开,最活得自在,最懂得生活享受;同时,也是在有皇帝同时还有文字狱的年代里,在随时随地都可能因一个字,一句话,一首诗,一篇文章,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充军发配掉脑袋的年代里,最明白如何明哲保身,自求多福,如何不谈政治,专管风月,如何在不开罪统治者的情况下,与统治者保持着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若即若离,而又不即不离的关系,当了十年小小的县官,三十出头年纪,就赶紧辞官逃回家来的一个聪明睿智的中国文人。
当然,这是一种压迫下的逃避,但也是逃避压迫的中国文人,所能采取,或者不得不采取的最佳生存方式。说老实话,求杀头,在清代,是极容易的一件事,你不求,他们也要摸摸你的脖子,看看从哪儿下刀,让你活得不那么自在的。如果你真是杀身成仁,老子跟你拼了,其实倒是成全了统治者,他们从此少了一块心病,你也同时等于了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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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三才子(4)
老兄的脑袋掉了,还会有其它和后来吗?所以,袁枚的政策是:活下来,不死。争取活,多活。而且,快乐地活。一活,竟活到了八十一岁。我就不相信爱新觉罗弘历(1711…1799),一位写了四万首诗的皇帝,会不知道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活着一个基本上不甚卖他账的诗人袁枚嘛?随园老人是他的臣民,不错,但已不是他驭下的奴才。正是这点“自由”,权且保住自己的命,这位老先生有可能跟乾隆爷比着活。虽然这种极消极地给统治者添堵,未必能起到什么功效,但也未尝不失为一种抗争的手段。不过,人各有天,袁枚最终未能活过乾隆,但诗人死后两年,弘历也随之驾崩了。
无论如何,这位长寿文人,活出了他的价值。
“余巳未同年,多出仕封疆,内调鼎鼐者,可谓盛矣。近都薨逝,惟以奉母故,空山独存,想勤劳王事者,毕竟耗心力,损年寿耶?嵇康有‘圉马不乘,寿高群厩’之语,似亦有理。宋人《咏古树》云:‘四边乔木尽儿孙,曾见吴宫几度春,若使当年成大厦,也应随例作灰尘。’”(《随园诗话》)
看来,他这番表白,很有一点点卖乖的意思,其实,我认为,倒是老先生对他所选择的这种生存方式,所作的肯定。
袁枚,乾隆四年(1739)进士,这年他23岁,授翰林庶吉士。所谓“庶吉士”,有点当今进干部学校进修培训,然后另行分配工作的意思。他26岁时外放江南,先后在江苏的溧水、江浦、沭阳、江宁等地当了七年的县太爷,据《清史稿》,“遇事尽其能。”在任颇有政声,但他“不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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