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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三年前動工修建新教學大樓之前,市政府帶著有關部門領導到幼兒園現場辦公,提到經費來源時,鑑於財政資金困難,市領導拍板定了個財政出大頭,幼兒園自己出小頭的原則。財政出大頭好辦,市領導大筆一揮,簽下同意撥付的字樣就行,可幼兒園的小頭又從哪裡出呢?職工的人頭費是人事局根據政策核准下達的標準,一分錢都不可能扣留,家長交來的孩子的學雜費生活費都是收一分用一分,也不會有多少節餘。政府領導於是表態,每學期開學時動員孩子家長捐助,叮囑在場的物價局長回去立即下個正式文件,人均不能超過五百,這麼收上幾年,幼兒園負擔的小頭自然就解決了。既然是市領導表的態,又有物價部門的紅頭文件,這建園費不用說就成了政策性收費,家長給孩子交學雜費生活費時都得足額上交。一般家長有意見沒有辦法,不交也得交,反正錢是用在寶貝孩子身上。特權部門的家長平時搞特權搞慣了的,不搞特權就難受,不願出這五百元錢。當點小官的直接來找卓小梅幾個,一般職工便托科長局長寫條子,打電話,攪得幾個園領導不得安寧。也是出於無奈,卓小梅只得召集園務會,定了個內部規矩,財政、物價、教育和事業局幾個部門的職工子女可減免建園費,不過為遮人耳目,交學雜費和生活費時得跟其他家長一樣先交上,過後再憑收據悄悄退還。
退掉特權部門子女的建園費,幼兒園反正有求於他們,從長計議還不會吃虧。惱火的是其他人也找特權部門的人打招呼,拿了收據要幼兒園退錢。比如這位姓肖的家長,本來是企業里的會計,幼兒園不會求到他們的門上。只因她的孩子姓余,而財政局有一位姓余的科長,也要幼兒園減免那五百元錢,理由是孩子是余科長的親侄兒,也不知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財政局職工的兒輩孫輩都是減免了的,他們那真真假假的親戚也要減免,這口子一開,豈不成了無底洞,幼兒園這建園費還要不要再收繳?卓小梅也就堅決拒絕了。可肖會計並不死心,又三番五次托余科長給曾副園長打電話,看來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卓小梅心想要減免也得有個分寸,問曾副園長跟余科長打過交道沒有,他是不是預算、行政、事業這類支出科室的科長,或者不是支出科室科長,而那孩子確實是他的親侄兒,幼兒園也認帳,如果兩者都不是,那就說不過去了。財政局兩百多號人,科長副科長差不多上百人,幼兒園平時也就跟幾個支出科室有些接觸,曾副園長並不認識那個余科長。只得側面了解了一下,原來財政局支出科室並沒有姓余的科長,其他科室倒是有兩位,一位政工科的,是剛從部隊轉業分配到財政局的外地人,沒有親戚在維都,另一位農稅科的,卻只有姐妹,沒有兄弟,說明不可能有姓余的侄兒。既然如此,卓小梅也就讓曾副園長回了肖會計的話,要她不要老糾纏了,要退就將學費學雜費一直退掉,她另找幼兒園去。可機關幼兒園是維都市最好的幼兒園,肖會計當然不會選擇別處。她也真是有辦法,又通過余科長,讓財政局一位副局長寫了條子,非減免那五百元不可。
領會意圖(7)
如果是平時,既然財政局的副局長都寫了條子,卓小梅也許會做出妥協,讓曾副園長將款子退掉算了。恰好碰上改制的事,幼兒園的生死存亡都是個未知數,大家都無頭蒼蠅一般忙亂著,肖會計為那區區五百元錢,纏得還不夠,連財政局的副局長都搬了出來,煩不煩人?卓小梅心頭的氣就不打一處出,恨不得幾下將條子撕掉。但她還是強壓住往腦門直冒的怒火,將條子扔給曾副園長,低聲吼道:&ldo;以後她就是拿來市委書記的條子,也別再理睬她。我們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河,不知還保得了幾天,誰有心事管這種爛事?&rdo;
曾副園長只得拿著條子走了。卓小梅青著臉,和蘇雪儀出了幼兒園。快到市委了,卓小梅心裡還堵著,罵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