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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血迹已干,屋里寂无人声。
小方忽然觉得手足冰冷。
上一次他来的时候,难道已经有人跟踪他到这里?
他本来一向自信耳目都极灵敏,无论谁要跟踪他都很难,但经过那大漠之夜里,班察巴那忽然出现在他眼前之后,他的信心已动摇。
——是谁跟踪他到这里来过?是谁以这种狠毒的剑法斩杀了这些无辜的飞鸟?独孤痴和那个孩子是不是也已死在他的剑下?
陈旧的鸟屋,一走上去,木板就会踩得“吱吱”作响。
小方走上去,推开门。
屋里没有人,也没有尸体,只有一幅图,仿佛是用鲜血画成的图画,画在迎门的木板墙上,画的是一个魔女,在吮吸着一个男人的脑髓。
魔女的容貌是波娃。
被她吮吸着脑髓的男人赫然就是小方自己。
只有这幅画,没有别的字。
但是小方却已完全明白它的意思,仿佛忽然又回到那阴森沉郁的庙宇中,又回到那弯形石龛的壁画前。
他耳畔仿佛又听到那孩子的声音:“……如果你违背了誓言,终生都要像这个人一样,受尽了罗刹鬼女恶毒的折磨。”
小方并没有违背他的誓言,也没有泄露过任何人的秘密。
但是他也没有杀死波娃。
独孤痴一定已查出了波娃没有死,一定以为小方将他出来卖了,所以立刻带着那孩子离开了这乌屋。被斩杀的飞鸟、壁上的图画都是他特地留下来给小方看的,特地要让小方知道他的仇恨和怨毒。——他还有一只手,还可以握剑,还有斩杀飞鸟的力量。
他这个人本来就充满了一种令人永远无法预测的可怕潜力,何况“仇恨”本身也是种可怕的力量!
现在他第一个要杀的人已经绝对不是卜鹰了,而是小方!
小方静静地站在这幅壁画前,站了很久,慢慢地将他带来的一万两银票放在地上。
然后他就大步走了出去;走到蓝天之下。
天气虽然还是同样晴朗,可是他心里却已有了个驱不散的阴影。
他知道独孤痴绝不会放过他的。
从今以后,他这一生中,时时刻刻都要提防着那致命的一剑刺来。
他第一次见到独孤痴时就知道了,他们彼此间,迟早总有一个要死在对方手里的。
“阳光”果然还在等着他。他看到她之后,第一句话就说:“卜鹰现在哪里?”小方道:“我要去见他,现在就要去见他!”
宽大洁净的厢房,新鲜充足的阳光,每一样东西都是精选的,既不会有多余,也不会缺少什么。
酒是甜美醇厚的波斯葡萄酒,盛在透明的水晶杯里,闪动着琥珀色的光。
卜鹰倒了一杯给小方,自己低斟浅酌,喝完了小半杯,然后才问:“你是不是已决定要走?”
“是!”
小方的回答还是和以前他回答问题时同样简单明确,好像根本不知道这问题比他以前回答过的任何问题都严重得多。
卜鹰没有再问,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们都没有再开口。
远处的白云在天,风在树梢,积雪的山巅在晴朗的蓝天下,平凡的人在为自己的生活挣扎,不平凡的人在为自己的生命奋斗。
可是这些事都距离他们很远,屋子里安静得就像是一个死人的心脏。
然后暮色就渐渐来临了。就像是一瞬间的事,夜色忽然就已笼罩大地。*
屋子里有灯,可是谁也没有去点燃它。两个人静静地坐在黑暗中,窗外有星升起。有月升起,直到星光、月色照入窗户,卜鹰才开口。
“我很了解你,你已经决定了的事,就绝对不会更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