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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正午,生生等到半夜。太醫還是沒有來,去叫太醫的丫頭也沒有來。
那個丫頭我是了解的,她以前就總犯困。不知道是不是跑了兩趟累了,也不管太醫來不來,隨便找個地方就去補覺了。
帳外的兩個丫頭也像是去犁了兩遍地一樣,睡得昏天黑地,還打呼磨牙。
有一個中途醒了一次,打開簾帳看了我一眼又把簾帳合上,嗓音里還帶著睏倦,問另一個要不要去請陛下過來看看,皇后娘娘臉色白得有點難看了呢。
另一個就呈放棄狀態,說反正叫了也不會過來,況且這會兒陛下正在琉采宮裡跟容妃娘娘那樣呢,要是被打擾了,龍顏大怒咱們就慘了。
到此時。
我已經徹底放棄數梁木了。
腦子裡全是曾經陪伴過我的人。長得很美卻紅顏薄命的母親,拉扯著三個孩子當爹又當娘的父親,英朗正氣愛學篤行的大哥,很貪吃但也挺會做飯的二哥,狡黠可愛總是很有主意的大嫂,溫吞慢熱但是一眼就能發現別人優點的二嫂。
以及箭法了得,曾在去北疆的路上,親手把水滑的貂毛帽子戴在我頭上的阿照。
那個遇到什麼好事,都願意告訴我並把我帶上的阿照。
那個會笑也會生氣,但是從來不會對我不禮貌,也不會嫌我髒的阿照。
我都沒有多想姜域呢。可我在那個時候,卻想到了他。
是瘋狂的,怕自己過世後再也沒法想到,就竭澤而漁般的,想念著。
這一切太快了,剛回來的時候我還能囑咐兩句話,現在卻什麼都做不了,就只能用腦子想想了。我甚至有點後悔,為什麼非要等到小聶不再吐泡泡呢,如果早點回來,我還能強撐著寫個遺信什麼的,讓喬正堂知道,他的安排是錯誤的。
至於阿照,我卻沒有什麼要同他講的。
因為現在我講話,他總覺得吵。即便是留信,他看著估計也會煩。
他已經長大好多年了,早就不是當初那樣了。
子時的更聲響起。
我長長呼出一口氣,慢慢地把眼睛閉上。我那漂亮的娘親就是在這個點過世的,小時候喬正堂就告訴我,這個時候最好了,因為四下里都很安靜,娘親就能不被打擾,一路飛上天去,跟奔月的嫦娥一樣。
可喬正堂好像說得不對呢。
我剛閉上眼,就聽到有人踹開了殿門,帶起轟隆一聲巨響,帳外的丫頭被平地驚雷般的動靜嚇得扯著嗓子大叫,颯颯的腳步聲穿越哭喊朝我奔來——周圍亂得不行,當真是一點飛天奔月的氛圍都沒有。
簾帳整個被扯開。
我勉強抬起眼瞼。就這樣猝不及防地,看到赤紅染血的桃花眼,看到面色慘白的少年郎。
忍不住就又把眼睛閉上。
你說我是不是在做夢。
不然的話,本來應該在琉采宮跟余知樂睡覺的姜初照,為什麼會出現在丹棲宮,出現在我眼前。
「喬不厭!」他喊完這一聲就迅速柔軟了起來,隔著被子把我抱進懷裡,像是在哭,又像是在哄,「別睡,陳太醫快過來了,你睜開眼,很快就來了,你看著我,再等等……再等一小會兒就行了。」
我很想罵他一句,他這樣吵人,真的很打擾我奔月。
如果耽誤了這個子時,我就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撐到下個子時了。
可他卻一點自覺也沒有,一直在我耳邊說話,還時不時咬一下我的耳朵,哭音重得讓我心裡難受:「喬不厭,你清醒一下……陳太醫真的要來了。」
我愣了許久,努力張開嘴,也不知道能不能發出聲音來:「他要過來?我會活著?」
他瘋狂點頭,一遍一遍撫著我的眉眼:「活著,會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