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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果然漸漸安靜下來。
許久,她抬起她的眉眼,向他笑了笑,&ldo;阿昀,不去竹樓,咱們另找個地方落腳好不好?&rdo;
宋昀問:&ldo;去哪裡?&rdo;
十一道:&ldo;隨便。有山有水有你就行。我的花花丟了,連魚都免了!&rdo;
她瞧著蜷在宋昀腳邊的小花貓,&ldo;若你還想養貓,咱們留心些,別將它養得和花花那樣挑嘴就成。&rdo;
宋昀便柔聲一笑,&ldo;這貓是我昨日撿來的,原想著花花寂寞,可以帶來跟你的花花作伴。&rdo;
十一道:&ldo;前晚我把花花弄丟了,白天去尋覓好久,都沒找到。大約再也找不回來了!我向來大意,總是在找不回來後才會後悔。可惜咳嗽還可買枇杷膏吃,後悔卻沒有後悔藥可買……&rdo;
她抬眼看向宋昀,&ldo;我想把前面的都割捨了,和你靜靜兒在誰也不認識的山林里相守著,過完這一世的後半生。&rdo;
韓天遙知道竹樓所在;齊小觀若聽聞十一之事,也難免起疑。
竹樓已不是理想的隱居之地。
宋昀雖不寬裕,但他們手中尚有賣芳菲院所得的銀子,若在山野間另置宅地並不困難。
宋昀覺出十一當真如此打算,不由一陣眩惑。
幼年的困厄,母親的淚水,舅父的期盼,村夫的譏嘲,以及曾經的夢想,瞬間如走馬燈般在他腦中轉過,卻在觸著十一那雙清瑩蘊淚的眼眸時盡數潰塌。
他的手指觸過她濕潤的眼睫,輕笑道:&ldo;若你戒了酒,我便應你。&rdo;
十一便笑起來,&ldo;好,我戒酒!&rdo;
她的膚色依然粗陋,但這近在咫尺的一笑,居然皎潔如明月,絢爛得令人目眩神馳。
&ldo;吁‐‐&rdo;
外面忽傳來於天賜壓抑怒火的勒馬聲,緊跟著,車身一晃,竟也停了下來。
十一被晃得頭中又一陣暈眩,慍怒道:&ldo;這老兒……當真要吃藥了!&rdo;
車簾猛地被掀開,露出於天賜那張怒氣勃發的臉,&ldo;要吃藥的,是你們兩個做白日夢的!&rdo;
馬車已經出了城,正停在官道上,兩邊荒草蕭蕭,並無林木。近午時的陽光明烈地照入眼底,一陣陣地扎刺,似乎真要扎醒誰緲杳的夢囈。
十一揉著眼睛低吟時,被於天賜抓住手腕,狠狠一拉,竟是想把她硬生生扯出馬車。
十一眼皮都沒抬,那被捉住的手腕便如靈蛇般輕輕滑脫,再如靈蛇般飛快游上,在於天賜臂上迅速點了兩下。
於天賜那一臉的正氣頓時在劇痛里扭曲,鬍鬚在他牙關里&ldo;嘶嘶&rdo;的吸氣聲里顫抖。
宋昀已失聲喚道:&ldo;先生……先生!&rdo;
第一聲是阻止於天賜對十一動手;第二聲因於天賜的痛呼緊張。
十一聞聲,剛收回的手再度揚過,隨即又是輕點兩下。
於天賜的疼痛立時大減,滿臉的汗水退下馬車,本來白淨斯文的面龐時青時紅,瞪著十一再說不出話。
十一蹲在車上,眼底醉意猶存,卻散漫笑道:&ldo;於天賜,看清誰要吃藥了嗎?我愛做白日夢,那是我的事;你攔我做白日夢,你不僅得吃藥,說不準還得預備一副棺材,等著病入膏肓的那天,自己爬進去!&rdo;
&ldo;柳姑娘!&rdo;
宋昀在後喚她,俊逸的面龐已然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