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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房間冰冷陰森,別人都有意無意迴避著,即便是喬御,面對生死也有懼怕,許肆月找了理智的藉口勸走每個要帶她回家的人,獨自留下來,回到那個房間,從裡面關上門。
窗外的天色完全黑了,月光很涼,有一絲漫進來,拂在地面上。
許肆月靠著門滑坐下來,爬到地中間的凹陷邊緣,那裡面溫度很低,放置著長匣,有一盞燈在亮,透過玻璃罩照著顧雪沉溫柔的臉。
她一眨不眨盯著他看,眼淚掉下來,落在玻璃上。
到處都很靜,只有她一個人的心跳和呼吸聲。
「雪沉,這裡好冷啊。」
「我穿的少,可能會感冒,你心不心疼?」
「我去過你卡片裡寫的寄存站了,收到了你給我的禮物,你走這麼急,不想要我的回禮嗎?」
「其實我除了你,什麼也沒有,要還的,也只是我的一輩子,你是不是等夠了,不要我了?」
火化的當天,新聞已經鋪天蓋地,現場混進了很多偷拍的記者,許肆月嚴厲拒絕了慣例的遺體告別儀式,雪沉沒什麼人可告別的,也不需要展示給任何人看,他唯一要告別的是她,而她……
不會跟他分開。
他被推進火化爐的時候,她就站在外面,隔著很小的窗口看那道門。
她手扒著窗台,指尖磨得滲血,過後有人通知家屬進去撿骨,他沒有家屬,他只有她。
許肆月揮開別人,單獨進去,她的雪沉沒了,剩下的只是灰燼和燒不化的碎骨,她扔了旁邊遞來的手套和工具,用破損的手指把他撿起來,收進小小的匣子裡,摟在懷中抱住。
墓園裡他早就選好了位置,不大,只夠他容身,離入口很近,是擔心她以後探望走得太遠,碑前的位置很窄,只能放下一束花,連多餘的東西都不要她準備。
他怕她累,怕她煩,怕她將來淡了忘了,連看都懶得來看他。
送葬的車隊聲勢浩大,許肆月抱著她的愛人,單獨坐在最前面的車裡,車子啟動後,她拿出準備好的刀抵在自己動脈上,靜靜說:「不去墓地,回瑾園,我只有這一個要求。」
司機是從前專門服務她的,一見她的樣子眼眶就紅了,什麼也沒廢話,咬咬牙一腳油門出去,直奔瑾園。
電話一直瘋響,後面的車在追趕,許肆月撫摸著骨灰匣,微笑著說:「雪沉,咱們哪也不去,回家。」
許肆月把瑾園的大門和雪沉親自布置的安保系統全數開啟,幾個管家機器人的防護依次打開,在家裡找了個最暗的角落坐下,才接起電話:「別敲門,別勉強我,讓我和他好好地待在一起,我沒犯法,沒做什麼天理不容的事,我只是……想跟我老公回家。」
她沒有瘋,生活很正常,照樣起居過日子,窗簾全拉起來,吃飯的時候擺兩套碗筷,做他愛吃的東西,不厭其煩地給他畫設計圖,晚上縮在被子裡,緊緊抱著他的小匣子,不管室溫多高,也半夢半醒地喃喃著「冷」。
「雪沉,你來看看我。」
「就算不願意見我,也讓我夢到你。」
「你想入土為安?」她眼睛深黑幽亮,「只要我活著,就不可能,你不能安,你要一直管我,擔心我。」
伸手不見五指的濃夜裡,許肆月空茫睜著眼,慢慢蜷起身體,撕心裂肺地威脅:「雪沉,你要是再不理我,我就忘了你。」
那晚距離他離開,她已經數不清過了多長時間。
她只知道,自己的手臂瘦到一把骨頭。
夜太深了,靜得猶如墓穴,許肆月哭累了,窩在床邊,迷迷糊糊合著眼,突然感覺有風在靠近。
很淡,微涼,夾著很淺的木質香。
許肆月整個人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