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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工減料是老生常談了,暫且不提。」保叔又詳細解釋道:「私改設計是都水監為了能多騰出河床賣地,私自將河道束窄改道、裁彎堵汊,致使黃河泄洪能力大打折扣,春汛大水一來,水勢變得無比洶湧,對河堤的衝擊超乎尋常。」
「更致命的是,那些買下舊河床的大戶,為了引水種桑,紛紛在河堤上私挖溝渠,導致河堤千瘡百孔,根本抵禦不住洪水的衝擊,一下子就全線潰塌,這才釀成了這場罕見的水患。」
「原來如此。」陸雲翻看著那些河工的口述,一下子全都明白了。登時怒氣上涌道:「有這麼多蛀蟲啃食,河堤不垮才怪!」
「但這些事,大都指向都水監,還不知道高廣寧在其中扮演什麼角色。」保叔皺眉道:「據河工所言,工部一開始給出的圖紙,是沒有問題的,撥付的材料也是足夠的,高廣寧完全可以把責任都推給負責施工的都水監,這樣他最多就是個失察之罪。」
「又是個失察之罪……」陸雲聞言冷笑連連。聽陸信說,陸儉已經在長老會的暗助下,把罪責摘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個不足以傷筋動骨的失察之罪。
「公子為何說又?」保叔今日才到京城,自然對陸閥的事情一無所知。
陸雲便將陸儉的事情,簡單講給保叔。保叔聽了倒吸口冷氣,心涼道:「才十年時間,陸閥居然亂成這樣了?」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古今莫過如是。」陸雲淡淡道:「不過高廣寧的處境,可沒法跟陸儉比。」
「還是很像的吧。」保叔道:「陸儉有長老會做靠山,高廣寧也有夏侯閥撐腰,陸尚和初始帝都奈何不得他們。」
「但有一點,是絕不相同的。」陸雲伸出手指,點一點桌上那摞紙,冷聲道:「高廣寧是導致黃河決堤,百萬人流離失所的罪魁禍首!」
「恐怕很難坐實啊!」保叔眉頭緊皺道:「公子要想用這個罪名治他,還得再下苦功夫才行。」
「用不著。」陸雲卻斷然搖頭道:「保叔此番回京,最大的感受是什麼?」
「自然感觸良多……」保叔黯然一嘆,十年前離京時,他的妻女尚在,如今卻已是陰陽兩隔了。「不過最直接的感受,是遍地的災民。」
「這些災民已經背井離鄉,寄人籬下兩三個月了,處境極端艱難,積鬱的怒火可以焚毀整座京城。」陸雲沉聲說道:「如果他們知道,工部尚書就是讓他們無家可歸的罪魁禍首,你說他們會不會冷靜的跟你講證據?」
「肯定不會……」保叔輕聲道。
「把這些東西散布出去!」陸雲輕輕一掌拍在那摞紙上,緩緩說道:「然後稍加引導,讓災民把高廣寧當成出氣筒。」
「這……」保叔盤算一下,他培養的死士,大都已經混在災民中進京多時,這些人來散布消息、煽風點火,最合適不過。「可以做到。」
「等到合適的時機,把這份東西交給緝事府。」陸雲從自己的一摞書下,拿出一張清單,遞給了保叔。
保叔接過來一看,只見上頭清清楚楚的羅列了一串人名,後頭跟著買地的時間、位置和面積。他不禁瞪大兩眼道:「這些都是從都水監買地的?」
「是。」陸雲頷首道:「費了好大功夫,才從都水監偷出來的。」
「以後這種事情,還是交給屬下來做吧。」保叔小心收起清單,對陸雲道:「公子萬金之軀,不可輕易犯險。」
「知道了。」陸雲敷衍的應了一聲。
……
保叔領命之後,便暗中聯絡那批死士,讓他們分頭跟災民散布消息。但他知道輕重,明白這種事只能一步步來,不能著急。否則非但效果不好,還會惹人生疑。
所以陸雲也沒有催促,把事情交代給保叔,便打算繼續用功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