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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梁皇后的女兒,我早不該對她有什麼期待。」
言至於此,商音交疊著手臂枕在下巴上,目光微沉地凝視水面,「如今才明白,她想要的,是小六那樣言聽計從的跟班。」
「可我不是。」
隋策坐在一旁看她。
她不笑也不生氣時五官眉目透出平日裡難以察覺的哀婉落寞,眼波澄澈如海,大約是隨了她那嬌花照水的母親。
商音好一會兒沒聽見他吱聲,不免顰眉側目,不悅道:「幹嘛不說話?」
這不是怕被你嫌打岔討人厭嗎。
隋策無奈地笑道:「沒什麼……只是想不到,你們王孫貴胄,日子也不是那麼好過。從前只道你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她終於趴累了,慢條斯理地坐起身,「哪有那麼容易。」
「這天底下,什麼地方不是戰場。後宮,朝堂,街市,一鎮一村,便是一個小小的衙門,人口不過百的集子也會矛盾重重,利益相爭。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生而在世,誰不辛苦。」
「所以。」他握著空酒杯好奇,「正是因為宇文姝,才讓你脾氣變成今天這樣子的?」
商音頗感不滿地瞪了隋策一眼,無所謂地冷哼,「脾氣不好又如何。」
「我討厭背叛,痛恨兩面三刀,尤其是遭最親近的人背刺。」
她理直氣壯:「我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不好相與,知道我囂張跋扈,等那些人聞風喪膽地跑了,肯留在我身邊的,才是願意真心待我的。」
哪怕多年過去,最終守著她的只有不值一提的侍婢與年邁的宮女。
可見富貴金窩裡的人情大多如紙,張張皆薄,是沒有一個肯正眼看她的。
隋策聞之有些新鮮。
他還是頭回聽得如此簡單粗暴篩選心腹的方式,果真帶著點重華公主的風格。
青年臉上細微的表情沒能逃過商音的餘光,她仗著酒勁不高興:「你笑什麼!」
隋某人認錯態度積極又熟練,「沒有,不敢。」
後者氣哼哼地收回眼,端起酒壺再灌了幾杯,忽然感慨地吐出一口氣,眸色清明地說道:
「只是有點對不起小方大人,把他卷進這樁破事裡來。」
大雨是從午後隨著一團黑雲降臨永平城的,雨勢由細轉急,不過半個時辰便瓢潑傾盆,下得天地茫茫蒙塵,街頭巷尾昏暗混沌。
懷恩街某間不起眼的酒肆里,雪青夾紗袍的年輕公子正執杯獨飲。
他喝得多,滿桌滿地皆是酒罈,但分明又不像是能喝之人,偶爾會被辛辣嗆住,咳得面色通紅,形容狼狽,竟分不清是醉酒還是嗆喉。
雨天食客少,店中僅零星坐著幾個談生意的商賈,小二上前擦桌子時擔憂地勸上兩句:「小方大人,您少喝兩口吧……烈酒傷身哪。」
哪怕落到這副心境,他仍不忘平和地道一聲「多謝」,說:「不必管我。」
言罷繼續一杯又一杯強行往嘴裡灌。
那模樣不像在喝酒,簡直像在服毒。
酒肆外檐上的雨珠連成細線,下成了密而急的水簾。
水汽朦朧的長街盡頭,重華公主舉著油紙傘遠遠地站在高樓搖曳的燈籠下,微明的火光閃爍不定地落在她臉龐,潑天大雨中,妖冶得像落入凡間的精魅。
商音耳邊迴響著此前今秋提醒她的話——
「殿下,小方大人而今深受情傷,正是心靈最脆弱的時候,您若此刻出現在他面前,保管比之前耍的那些花招都要來得有效。
「他絕對視您如解語之花,屆時談婚論嫁,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公主抬眸望了望那水流如注的酒舍房檐,每一片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