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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舉目環顧,滿眼蔥綠蒼翠,幽靜的高宅圍牆上長著過於繁茂的紅葡萄藤,比起想像中的巍峨森嚴來得似乎更近人情一些。
也或許,是因為她老了。
流轉的四季消磨了記憶里的恐懼,恩與仇、誹與怨都成了可以用一句「無傷大雅」來遮蔽的不值一提。
「慢點兒。」隋策替她引路,「這邊走。」
「那道門進去裡面是花園,有挺大的一個池子。夏天可以讓人給你支把躺椅,在池邊吹吹小風,吃吃果子什麼的。」
「這一大片都是東院,清淨,也寬敞。你要實在不喜見外頭的人,屆時我命他們都離遠點,保管和你之前住小宅子一樣自在。」
他沿途不住介紹,「看到梧桐上的小房子沒有?我親手做的,現在都還有候鳥在這兒過夏呢。」
隋日知一路一言不發地綴在後面,聞言終於不忿地開了口:「什麼你親手做的?這不是當年你死乞白賴讓我做的嗎?」
隋策被他當場揭穿也不臉紅,照舊給自己找台階,「怎麼不是親手?圖紙是我親手畫的啊。」
說完還拉幫結派地讓楊氏別理他,「書房屋檐下的風鈴,就是你生辰日送我的那隻,我給掛這兒了。」
府上的侍婢僕役皆不知這突然造訪的是什麼人,上上下下都因此忙碌起來,庖廚內外準備食材的雜役進進出出,廂房處置辦被褥的丫鬟也腳不沾地。
隋策正在院中和外宅跟來的婢女們交代一干瑣碎。
隋日知掖著手,看楊氏小心翼翼地打量新住處的邊邊角角。
他沉默地上前一步,言語溫和,「這地方,其實騰出來很久了。」
「不是我。」隋家的二老爺平靜地闡述道,「是她當年置辦的。」
「軒容一早便吩咐過,說要給你留一間房。」
她拂著桌角的手停在上面,怔怔地抬起頭,眼中微光渾濁,好一陣,才用同樣溫煦的口吻回應道,「等會兒,帶我去給她上柱香吧。」
「誒,叫廚房加菜了沒有?趙大夫怎麼囑咐的來著……口味做清淡些,切忌不要內臟和蟹黃。」
隋策拉著一個小廝就使喚。
趁人家剛要走,又半道攔住補充,「還有還有,多做點甜碗子和茶點,聽見了嗎?」
他難得回來一次,模樣卻仿佛高興得找不著北。
隋日知原還想戳在邊上裝深沉,耳根子實在禁不住折騰,他嘆著氣從窗口伸出頭對兒子怨聲載道,長篇大論。
隋策戳戳耳朵,不耐煩地叉腰轉向別處,全當耳旁吹風。
商音站在月洞門下,遠遠地看著他們父子倆一個喋喋不休,一個滿不在乎,不對付了大半日,楊氏又出來勸架,最後不得不捏著鼻子父慈子孝。
她沒見過這種場面,瞧久了莫名覺得有點羨慕。
今秋在旁悄悄抬眸時,能清楚地從公主眼中讀出一些名為「嚮往」和「艷羨」的情緒。
她試探性地喚了一句:「殿下?」
商音的目光一瞬不轉,口中自言自語般地開口:「過兩日,也進宮看看父皇吧。」
「好久沒去請安了。」
「是。」
雖然未必能有多少溫情,但總聊勝於無。
她一攏袍袖,一低頭一垂眸的動作間行將轉身出門,背後驀地有人叫住她。
「誒。」
隋某人笑得隨意且懶散,在三步之外,「你走什麼啊?」
「這兒不是你家嗎?來都來了,不吃個飯,說不過去吧?」
商音留下來用飯,最緊張的反而是隋日知。
隋二老爺一直都對兒媳婦的身份怵得慌,總是想不好該用什麼姿勢來應對,他一個怕天威怕慣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