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頁(第1/2 页)
「阿母是去年年底病歿的。我葬了母親,生計沒有了著落,便去了梁王宮裡,沒有想到……」
薄昳慢慢道:「沒有想到,梁王竟帶你來了長安。」
薄暖默了許久,點了點頭,「誠然如此。」
薄昳深吸了一口氣,抬頭望向廣袤而寂靜的書山書海,「我明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
1)這章標題「爰有寒泉」是《詩經》中的句子,「寒泉之思」常用來表達子女對母親的思念~2)本文的官制仿漢代,漢代男子入仕有這樣一條途徑:先在太學讀書,學成後考核,考甲科則補郎,考乙科則補吏。世家子弟多考甲科。薄昳就是這樣的情況~3)史書,指漢隸。
☆、禮而不仁
建章宮,玉堂殿。
皇帝來旨,命梁王隨待詔博士薄安就學《春秋》。至於梁王太傅周衍,經術不通,且罷閒在家,改日起用。
顧淵心中冷冷揣度著這究竟是陛下的意思還是太后的意思,另邊廂,新的侍婢低頭給他披好交輸裁的曲裾深衣,扣上玉帶,不松不緊剛剛好。他一側頭,伸出修長的手指拈起這侍婢的下頜,劍眉微揚:「是誰派你來的?」
這侍婢容色姣好,做事也比梁國帶來的從人要審慎得多,他要找茬竟還挑不出錯處。果然便聽見她恭謹的回答:「回殿下,奴婢是陛下指來服侍殿下的。」
殿中的空氣頓時冷成了冰。顧淵突然一甩手,那侍婢便跌開了幾步遠,踉蹌站定,滿面驚惶,立刻又跪了下去:「殿下!」
顧淵大步走到殿前,望向廣袤天空下自建章宮盤旋迤邐而出的那一道流丹映日的飛閣,如一道長龍逕自旋舞著鑽入了未央宮去。前代帝王修築這座建章宮本為遊興宴樂,這飛閣就是方便其從未央宮往建章宮來回而建,輦道交錯,遮蔽城池,雄偉而高峻。他便這樣冷冷地望著那飛閣,好像能就此看穿未央宮中的那個人一般——
未央宮中的那個人,會不會有一日從那飛閣上走來,走入這建章宮裡來看望他呢?
不會的。
那個人只會派出無數的耳目到他身邊來吵吵嚷嚷罷了!
他咬了咬牙,回過身來,見那侍婢還自不明所以地跪著,低壓著眉沉聲道:「走開!」
待詔博士薄安在建章宮鳳闕前五里下車,提著襦襟趨步而入,由內侍引至觀畫閣中,梁王顧淵早已正襟相候。
梁王容貌昳麗,若不是那兩道微露凌厲機鋒的劍眉,幾乎可算得上是婉若女郎了。薄安低身行禮,猶覺得那劍眉下的目光如出鞘的劍般凜冽刺來,讓他不自禁就低下了頭顱。
素聞梁王淵性情乖戾,喜怒莫測,原來他到了天子腳下也還是一般無二。
師生二人執禮相見,對席而坐,薄安展開卷冊,清了清嗓子道:「今日講《春秋》。」
他一邊口授,顧淵一邊筆錄,絕不多說一句。他講得口乾舌燥,面前的人又如一口古井般毫無波瀾,便覺有些索然,想問出他幾分見解:「依殿下看來,《春秋》何以為仁?」
顧淵這才抬起頭,略帶玩味地看了他一眼,「孤以為《春秋》不仁。」
薄安大驚失色,將書簡往案上重重一拍,「胡言!」
顧淵抿唇一笑,眼底卻沒有笑意,「《春秋》有禮,禮者,法也,義也,所以繩天下之民而制其情也。《春秋》有禮而不仁。」
薄安聽著,先是駭然,而後面色漸漸平靜下去,沉默良久方道:「周太傅總不是這樣教殿下的吧?」
顧淵笑著搖了搖頭,「周夫子不教《春秋》,只授孤以《禮》,夫子難道不知?」
薄安頓了頓,道:「殿下,帝王之術並不難學,但為人君者,畢竟是仁義為上,若連君王都不關愛自己的臣民,那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