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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昳目光驟然一冷,「你叫我什麼?」
顧澤嚇了一跳,連忙改口:「陛——陛下!」
薄昳這才算滿意了,輕輕哼了口氣,「你來做什麼?」顧澤禪位於他之後,便一直居於清合殿,無故不許出來。
顧澤囁嚅幾聲,「我,我想向陛下說一件事。」
「說。」
「那個,皇太后,」顧澤頓了頓,「她的事情,與我無關!有人說,她想讓我繼續當皇帝——我才不想!她殺了我的阿母!」
薄昳側首,望見顧澤站在月光的背面,稚嫩的身影被拉得老長,臉上的神情是不能自明的哀傷。他靜了片刻,「是誰教你這樣說話的?」
顧澤全身一顫,「沒有人,沒有人教我!陛下——我是真心實意禪位給您,皇太后和封將軍在外邊做的事情,與我全不相干!」
不過短短一年,這五歲大的小孩已經能說出這樣機警的話,將自己與叛軍的干係撇得一乾二淨。薄昳的眸光漸漸地縮緊了,這樣聰明的孩子,這樣冷酷的孩子,這樣血統的孩子……
他的眼中已露出了殺機,可憐顧澤全未發覺,還在懇切地哭訴自己的無辜。眼前這個怯弱無能的小孩影像忽然與他記憶里的另一個人重合了——
那個恬淡安靜、懦弱無為的女子,將自己的一切都交付給了他,然後,義無反顧地為他而死了。
他從來沒有愛過她。
當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悲哀,為她悲哀,也為自己悲哀。
「滾。」他低低地道。
「——呃?」顧澤抬起驚愕的眼,喋喋不休的哭訴卡在了喉嚨里。
薄昳突然伸腳一踢書案,案上的奏疏嘩啦啦如玉山崩塌下來——
「滾!」
顧澤走後,薄昳猶自坐在書閣暗沉沉的陰影之中。
月光照不進來,傳說中普天而沐的皇恩,也從來沒有惠及到他的身上過。
黑暗令他感到安全。
不知過了多久,他居然又站了起來。燦燦皇袍簌簌摩擦過地面,他走出宣室後殿,對輦輿邊打盹的車仆冷冷道:「去長樂宮。」
車輪轆轆,馳破無邊無際的夜色。薄昳理好衣冠邁入長信殿,殿中已是燈火通明,太皇太后換上了一身最莊重的五采褘衣,端坐大殿正中,已經模糊不能辨物的雙眸冷冷地睜著,仿佛一定要看清楚眼前這個弒君篡位的所謂大宸的皇帝。
已入十月,天氣涼透,殿門戛然而開,又隆隆閉合。
薄昳停在了薄太后的面前。
「太皇太后,」冷漠的唇角微微勾起,「朕是該叫你姑祖母好呢,還是叫你祖母好?」
薄太后抓緊了鳳頭銅杖,聲音嘶啞,一字字都似是用血凝出來的:「陛下有何貴幹?」
「朕想向您找一個人。」薄昳禮貌地一欠身。
「老身耳聾目花,如何還能幫你找人?」
「太皇太后何必誆騙朕。」薄昳笑了,「朕找那個人許久不見,最後才想明白,他就在太皇太后的宮中啊。」
薄太后面容漸沉,「誰?」
薄昳微微挑眉,「前朝那個弄權的閹豎,孫、小、言。」
「他不在這裡。」薄太后面色雖有微變,話音卻仍是端得極穩。
薄昳冷笑,一揮袖,個內官侍衛頓時出現,「搜搜看就知道了!」
☆、113
睢陽義軍以羽林中郎將封蠡為首,一路以薄皇太后的名義收攏忠于靖室的將帥卒伍,勢如破竹,三日後,睢陽全郡皆伏。十日後,周邊四郡響應,封蠡麾下聚集兵力五萬,臨近長安的豫州腹地已如鼎沸。
關中吏民之中開始流行起一個傳聞——封蠡軍中,有一位保佑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