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第1/5 页)
帐内其他人等也纷纷出言相劝。吕光面色阴晴不定,思忖一番终于下令:“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拉下去打一百军棍。”
吕光站起身,将一本《佛说父母恩重难报经》丢在脚底:“还有,法师在军中所传的佛经,扰乱军心,不可再传。今日全部收缴焚毁,日后,请法师不要再讲经说法。否则,莫怪吕某无情!”
一本本薄薄的经书投入火中,书页迅速卷起,不一会儿便燃烧殆尽。秋风扬起仍带星火的灰,在众多曾听法的士兵面前无情拂过,飘散在校场空空的地面上。看着他辛苦几夜的经文灰飞烟灭,我瞬间明白了:这是场杀鸡给猴看的戏。吕光不懂得利用宗教,只会一味弹压。他害怕罗什的精神力量,所以用威胁杀人来告诫罗什不许传法。
我看向身边的罗什,他怔怔地盯着火中的灰烬,深邃如渊的浅灰眼眸里哀伤缠绕。风将一片纸灰扬到他身上,他抬手去接。纸灰在触及他的手时便散碎,不知所踪。程雄被松绑,站在军士一边,不敢哭出声,只是低头抹泪。
从那以后,罗什不再讲法,整个人沉默了很多。
十月的姑臧终于不再炎热,几场秋雨过后,天气瞬间凉了下来。张大豫逃到广武,被人抓住,送至姑臧。吕光在市曹中将他斩首示众。张大豫之死,宣告了由张轨始建的前凉王朝的终结。
十月的最大事件,便是吕光终于得到长安音信,知道苻坚已在五月被姚苌所害。他愤怒哀号,下令所有官吏将士穿丧服举哀三月,普通百姓哭泣三日,还在城南外为苻坚设祭坛,谥苻坚为文昭皇帝,祭祀了三天。然后,在一群文武官员苦苦相劝下,他大赦境内,建元太安,自称凉州刺史,护羌校尉,又于不久后称凉州牧,成为实际上割据一方的王。论功行赏,以杜进功劳最大,他封杜进为辅国将军,武威太守,武始侯。其余人等皆有封拜,段业被封为著作郎,专门负责文书工作。
罗什还是被吕光带在身边充当谋士一般的角色。吕光只当他是个卜算问卦的,高兴了问几句,不高兴就晾他在一边。而罗什的性格,也不会趋炎附势溜须拍马,总是一针见血地说到吕光的痛处,两个人已经闹了好几次不愉快。罗什提出想去姑臧城内的任何寺庙修行,却仍被吕光否决。其实吕光用这种软性的方法扣住罗什,不过是防他在军中传法树立威信,他何尝需要罗什的意见?何况吕光本就不是一个能听他人劝告之人,他对大臣猜忌极重,又好用刑。罗什虽与吕光不对路,遇上吕光决策不对时,仍会竭力劝阻。这种劝结果如何,不用猜也知道。久而久之,罗什也死了心,不再多言语。只是这样毫无意义地跟着,让罗什心情郁闷至极。
六十三 凉州烽火(4)
罗什在空闲时走遍了城内所有可以勉强算得上寺庙的地方,却是脸色铁青地摇头叹气。这个时代佛道不分,寺庙里也是释迦牟尼太上老君混着供奉,和尚道士不分家。记得一个十六国时期的笑话,南燕国主慕容德吃不准到底攻打哪个城市时,便请个和尚用《周易》算了一卦。
罗什询问了几句,马上便知这些和尚不像和尚道士不像道士之人,都是来混饭吃的,对基本的佛法一窍不通。对于罗什的大名,更是茫然无知。想起我们一路走来时,凡到一个西域小国,群众夹道欢迎,只为一睹他的风采,国王态度恭敬招待周到,只为能请到他讲法。可是,一入河西走廊,这种盛况便不再。他在普通民众中的知名度,远不如一些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的神棍。整个凉州,都是佛教的荒漠。我极尽温柔地安慰他,通过描画未来支撑他。虽然他从不说出口,可我知道他在荒漠中踯躅,忍受着对比强烈的心理落差。他被迫过起世俗生活,每天按时上下班跟随吕光左右。但他仍然坚持剃光头,穿僧衣,做早晚课,晚上看汉文书以锻炼自己的汉语水平。凉州的文武官员,大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