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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聲嘀咕,恨恨地套上衣服,他靠在樹旁,邊看邊糾正我的穿法,身為家僕,他在吃穿用度上皆被苛待,個子卻沒落下,我只能與其平視、任其擺布。
無奈,作為一個人造物,我天生對人類嘴裡說出的祈使句沒有抵抗力。
比如:「鞋穿反了,重穿。」
荊年好看的眉頭擰在一起,似是自言自語道:「我真是中了邪,才會這麼晚上山來找一個傻子。」
說著讓我坐下,有些粗暴地給我換鞋,我的仿生大腦里並沒有痛覺中樞,只覺得涼,虎口的繭摩挲著腳踝,令人不安。
我那時還不知道,五指收緊結成的鐐銬,不用上鎖,就能禁錮住一個無主的電子囚犯。
第2章 衣服難穿石頭好吃
「第一眼見到你,就認為不尋常,現在看來果真如此,赤身裸體埋在雪下幾個時辰,身上竟無半點凍傷,還頗為溫熱,既不是修士,難道真是什麼妖魔?」他呼出一口熱氣,眼神朦朧,「衣服顏色和你的頸環很搭。」
我收緊衣領,遮住脖子上的信號接收器,斜眼:「是妖魔你還來?」
荊年嗤了一聲,「有你這麼呆傻的妖魔?」他轉頭看向山林深處那片深邃無盡的黑,眼神晦暗不明:「我倒真想見見,那所謂的邪祟。」
「為什麼?」
荊年沉默片刻,放下給我穿好的靴子,抽出幾支箭,點燃箭羽,火焰如流星迸發,射進黑暗裡,很快就被吞噬。
他開口,語氣又恢復了,「抓住它,然後押給仙長,換點賞錢。」
這小子敷衍我。
我也懶得和他爭辯,借著火光端詳起這雙廢了好大功夫才穿上的靴子,黑底上繡著金絲雲紋,十分眼熟,是荊公子下午穿的那雙。
還說什麼是換下的舊衣物,分明是趁人睡著偷的。
他也不是怕我凍死才過來,純粹是要報復荊公子。
荊年對此不置可否。
再細看我身上的衣袍,被人仔細撣去過灰塵,連最容易被雪沾濕的狐裘,上面每根毛髮都乾燥溫軟,呼吸間滿是香囊的味道。看得出來,只有重大日子主人才會拿出來穿,再聯繫荊公子那副飛揚跋扈的模樣,我說:「這應當是你家公子最喜歡的一套衣服。」
荊年毫不在乎地撿起一根掉落的松枝,點上火,遞給我:「就是要他最喜歡的。」
火光舞動,襯得他面容俊美近妖。脖頸處新添的鞭痕很深,觸目驚心,荊年唇角微微上揚,似乎在說一件很好笑的事。
我第一次見他笑,怔愣道:「你不怕他再用馬鞭抽你嗎?」
今天荊公子下手不輕,他的腿若是不好好醫治,可能會跛。
荊年的笑容不減,只是眼裡始終沒半點笑意。
他複述了那句話:「馬這畜牲不聽話,得用鞭子抽。」
我不解,他已轉頭離去,「摔不死他。」
也許是對我是傻子這點深信不疑,荊年走出幾步,還是回頭囑咐道:「我記得前面不遠有個山洞,你進去躲一晚上,等明早天亮雪停了,你就下山去鎮上吧。」
「後會有期。」他說。
我拿著火把站在原地,目送他離開,不由自主撫摸著頸上毫無響應的信號接收器,為了節能,電子編碼【swp-79】早已熄滅,合金表面泛著類似陶瓷卻更為透亮的色澤,宛如玄玉做的纖細頸環。
怪不得荊年會認錯。
他認錯乃是情有可原,但是為何,現下我的心中也升起一絲迷茫,不知何去何從。
火焰燃燒松枝的響聲提醒了我,若是能再找到點燃料,倒是可以發電,不至於關機。
至於方才短暫的迷茫,不過是因為缺少與人類的交談樣本所導致的計算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