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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覺得哪怕是在靈堂里開殺戒的荊年,都沒有現在可怕。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呢?
我不過是遵循他的目的做了個決定而已。
或許機器本就不該作出任何自主決定,就像總部規定的那樣。
於是我沒有回話,只是低下頭。
最後小道童最先受不了這詭異的氣氛,「我說,你們……」
「我們不當了。」荊年將靈石強行從我懷裡扯了出來,然後徑直出了門。
我木然跟在他身後。
大概走了幾百米,他拐進了一個人少的巷子裡,「不要跟了。」
我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想必不是什麼好臉色,便停了腳步。他卻惡狠狠回頭,攥著衣領將我推在牆上,我幾乎沒法呼吸。
「耍我有意思嗎?你也和荊府那些人一樣,覺得我只是件能用錢買賣的東西麼?我居然會以為……你是不一樣的……那你為什麼還要救我?」
他的問題一個接一個,我答不上來,只能說,「當鋪,給我靈石。」
他僵硬了片刻,然後冰涼的空氣重新進入仿生肺。
仿佛卸掉全身力氣,荊年頹唐地後退兩步。
「我不相信。」
他神經質地呢喃:「我不相信,你,徹夜不眠為我擋住屋外寒風、我被蠍語蠱惑時讓我靠在肩上安慰、身受重傷也要喚醒火海里的我,被人跟蹤也不肯丟下我……難道說,這些都是假的嗎?」
我直覺他好像誤會了什麼,但來不及解釋就眼前一黑,陌生的氣息侵入私人領地。
他猛然將我撲倒,強行解開我胸前的衣襟,直到看到下面光潔無暇沒有半點傷痕的皮膚,荊年怔愣片刻,驀地笑了,「全都是假的。」
有液體落在胸前,滾燙如火星,但頃刻間又冰冷滑落。
我不可置信道:「荊年,你哭了?」
心率加快,血管收縮,血壓升高,短暫性缺血伴隨生理性心臟疼痛。
的確在哭。
但他不願發出任何聲音,只是安靜地流淚。
琉璃瓶中的弱水溢出,凝結成冰針,刺在我的仿生皮膚上,恆溫系統好像壞掉了。
但壞掉的東西好像不只有它。
比如我無法計算出荊年為什麼哭,根據採集的數據,最好的反應是惱怒又嫌惡地讓我滾,最壞的是給我一刀。
無論哪個,都不能對我造成實質傷害,但現在,他像個普通的十幾歲孩子,不知所措地哭泣,我卻心生出一種陌生的無力感。
上次出現這種情況是幾十年前了,那天也有一場大火。
第12章 以後可以養狗
我說過,大火對我來說並不少見。
少見的是廢墟里還殘餘的生命。生命探測儀鮮有在我工作期間響起,所以那天我記得格外清楚。
唯一的倖存者是個平民小女孩,她被掩埋在屍塊下,奄奄一息。被送到臨時收容所後,靠儀器維持生命,這裡人力和資源有限,所以我偶爾去幫忙,她知道是我將她帶回來,每次都會微笑以示謝意。
然而,當她逐漸恢復,拔掉那些儀器的導管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卻是自殺。收容所里的仿生人護士看到現場後,搖頭嘆氣:「沒辦法,畢竟就剩她一個人了。」
仿生人信佛很奇怪,我聽見她說:眾生皆苦,唯有自渡。
統計數據顯示,工作以來,我清除過數百萬名遇難者,只有這個女孩選擇了自我清除。
我冥冥之中察覺到,荊年也在清除著某種東西,無力感再次籠罩我。
費勁扯出被壓在他膝蓋下的衣袖,轉而去擦他的淚痕。「你為什麼哭?」
是因為痛苦嗎?還是因為被打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