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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寄孤一怔,伸手緩緩地摘了面具。上半張臉一暴露在燭光下,便聽羅綺一聲驚呼。
面具下的面孔完好如初,只有額頭上,有塊拇指大小的疤痕。如果沒有那個疤,他的長相甚至可以稱得上英俊,但除此之外,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了。
可是羅綺的臉色卻活像是見了鬼。
霍芷看著她在那一刻掩飾不住的不可置信和恐懼,終於暢快地笑了起來,她看上去高興極了,便是羅綺立即死在她面前,或許都不如此刻讓她來得痛快。她的這個反應,就足夠印證謝斂心中的那個想法了。
他大概是像極了某一個謝斂從未見過的人。
「這不可能!我親手、親手……」羅綺盯著眼前這個極度陌生又極度熟悉的男人,含含糊糊的念叨著什麼。
「我義父救了我。」
董寄孤面無表情地對她說,像是在敘述一個和自己無關的故事:「那天他從鄉下探親回來,正趕上天黑下雨,為了節省時間,就從後山北面翻了過來。他對後山非常熟悉,自然也知道山上有什麼地方可以避雨,正撞見你將我摔下山崖。我大難不死,他便連夜把我送到了鄉下的親戚家裡寄養,等我長到四歲,才又接我回來。」
當年摔下山崖的時候,這個孩子就該死的,但他被人救了只在額頭上留了一塊疤;鄉下鬧瘟疫的時候,他也該死了,但他沒有,又被接回了霍家;在霍家的十幾年裡,只要稍有不慎被人發現,他就會死的,但他進了內院活到了現在,以另一個身份,成了霍芷之後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這事情聽上去不可思議得簡直有些荒誕了。
但她知道他說得都是真的,因為他長得太像霍芳華了。二十年前金蟾教的駱琪雅手底下殺過的人不計其數,但只有那個女人的樣子,不知為何,她一直記到了今天。
她曾遠遠地看見過那個女人抱著孩子經過祠堂的樣子,樣貌普通,但是光彩奪目,只一眼,就叫躲在角落裡的自己莫名自慚形穢。這點嫉恨足以叫她折斷對方柔弱的脖子了。
那天她抱著她的孩子在大雨的晚上走了幾里地,躲在山洞裡。到被她灌下毒藥的時候,還在不停的掙扎,直到自己告訴她,自己是如何同她的兄弟簽下了協議,她的丈夫是如何背叛了她,將自己送回了這裡之後,她才像是被人抽掉了全身的力氣。那一刻,她確實感覺到了酣暢淋漓的快意。
但這個女人死了二十年,自己依然活在她的陰影里,甚至於,每個人都活在她的陰影里。她以為老天站在她這邊,所以她一路走到了如今,但董寄孤出現在她面前,告訴她上天公平,二十年前給了她的機會,如今也給了另一個人。
「為什麼?」謝斂盯著他開口問道。
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分明有更簡單更快的法子。
董寄孤轉頭看了過來,緩緩道:「我七歲第一次見到思遠的時候,他什麼都不知道。」
那天霍芷領著他帶去霍思遠的書房,告訴霍思遠這就是他日後的玩伴。霍芷說:「寄孤比你大一個月,但沒有父母,也沒有姐姐,你不要欺負他。」比他還矮一點兒的小少爺隔著門轉過頭來望著他,他看起來乾乾淨淨的,叫董寄孤生出一丁點兒的自卑和嫉恨,但那個小少爺點點頭,軟糯著嗓子小聲說:「我不欺負他,我給他當弟弟,讓他帶我出去玩兒。」
「噗。」霍芷小聲地笑了起來,「好,那你叫他進來。」
霍思遠那時候身體還沒有後來那麼差,陽光下,男孩跳下椅子朝他小跑過來,小心翼翼地拉著他的手,乾淨得像冬陽下的雪,叫他心裡那一丁點兒陰暗的自卑與嫉恨都消融在手心的那點兒溫熱里。
這二十年來,他恨過霍英,恨過羅綺,甚至有時候也怨過霍芷和他從未謀面的母親為什麼要讓他到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