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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有机会就让他明白,他们也是不好惹的;可是大家还是有点妒他,因为他的脾气暴躁,一两句话不投机,就要动刀子。切尔托普哈诺夫便会两眼直转,话音也变得断断续续……“啊哇……哇……哇……哇,”他叽哩咕噜地说,“我这脑袋不要了!”……简直要玩命!虽然如此,他却为人清白,从不做任何亏心事。当然,也没有人去登他家的门……可是他的心地是善良的,甚至有其伟大之处:遇到不公平的事、仗势欺人的事,他就不能容忍;他常给自己的农人当靠山。“怎么?”他狂怒地敲着自己的脑袋说,“想欺侮我的人,我的人?只要有我切尔托普哈诺夫在,休想!……”
季洪?伊万内奇?涅多皮尤斯金就没法像潘捷莱?叶列梅伊奇那样以自己的出身自诩了。他的父亲出身于独院地主,当了四十年的差,才捞到个贵族称号。老涅多皮尤斯金先生也是一个时乖命蹇的人,灾难如冤家似的紧追着他。这个可怜的人从生到死的整整六十年里,一直同小人物所必遭的种种贫困、疾病和灾祸奋力拼搏;他如鱼撞冰似地拼命挣扎着,吃不饱,睡不好,低头哈腰,操劳、忧心、疲惫,为每个铜板而战战兢兢,工作确实任劳任怨,可是既没有为自己也没有为孩子挣得温饱,最后就不知死在阁楼上或是死在地窖里。命运就像猎犬追兔子似的把他折腾得筋疲力尽。他是一个善良而正直的人,只按“职位”收点贿赂——从十戈比到两卢布。老涅多皮尤斯金有过一位生肺病的瘦弱的妻子;养过几个孩子,幸亏不久大都夭折了,只剩下儿子季洪和女儿米特罗多拉;这个女儿有个外号叫“俏妞”,经过一连串既可悲又可笑的事件之后,嫁给了一个退职的司法检察官。老涅多皮尤斯金先生总算在生前给季洪谋到一个编外办事员的职务;但父亲去世后,季洪便立即辞职不干了。长期的忧心焦急、与饥寒的苦挣苦扎,母亲的悲愁丧气,父亲的拼死奔忙,房东和店主的粗暴欺压——季洪天天受到所有这些痛苦的不断折磨,便养成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胆怯:一见到上司,就会浑身哆嗦,吓得要死,像一只被抓住的小鸟。他放弃了职位,漫不经心的、也许爱开玩笑的老天爷赋予人以各种各样的能力和爱好,但一点也不考虑人的社会地位和财产;老天爷凭着自己特有的关怀和爱心把穷官吏的儿子季洪塑造成一个多愁善感、懒散、柔弱、窝囊的人——一个特别贪图享受,并具有极灵敏的嗅觉和味觉的人……老天爷把这个作品塑造好了,给以精心的加工之后,就让它靠酸白菜和臭鱼生长了。这件作品长大了,便开始了所谓“生活”。好戏就开场了。曾对老涅多皮尤斯金折磨不休的命运又来折磨这个儿子了:显然,它折磨出瘾来了。不过它折磨季洪的方式大为不同:不是让他受苦,而是拿他逗乐。命运从来不使他陷于绝境,也不让他体验饥饿的羞辱辛酸,但迫使他浪迹全国.从魏里基一乌斯秋格到察列沃一科克沙依斯克,去干一种又一种卑贱可笑的差事:有时关照他,让他到一个脾气暴躁而又爱唠叨的贵族女善人家里去当“大管家”,有时安排他到一个富有而吝啬的商人家充食客;有时派他给一个突眼睛、留英国发式的老爷当家庭秘书长,有时又支使他到一个爱犬者家里充当半家仆半小丑的角色……总之,命运驱使可怜的季洪一滴一滴地喝干尽人摆布的生活的苦涩毒酒。他一辈子都是为那些百无聊赖的贵族老爷效劳,满足他们刁钻古怪的要求,调节他们空虚无聊的生活……有多少回,客人们拿他取笑逗乐个够,才放了他,他独自回到房间里。心里羞惭如焚,眼里涌上绝望的冷泪,他发誓第二天要偷偷跑掉,到城里去碰碰运气,哪怕当一个小小抄写员也好,要不然干脆饿死在街头算了。可是一,上帝没有赐与他意志力,二,他胆小怕事,三.最后不知如何去谋职,不知去求谁?“人家不会要我的,”这倒霉蛋常常在床上灰心丧气地辗转反侧,自言自语地说:“人家不会要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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