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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老家附近糕餅店賣的點心,味道非常棒。經營糕餅店的老爺爺和老奶奶,每天從早忙到晚。」然後,對方忽然唱起:「美味又好吃,菜摘的糕餅,快來嘗一口!」不曉得是不是糕餅店的宣傳歌。唱完,他哈哈大笑。
他以為這麼做我就會接受採訪?我實在無法理解,於是將他的手機號碼設為拒接黑名單。他是我第一個封鎖的對象。
當然,並非所有記者都和他一樣。有的記者打從心底表現出「為何我得將麥克風對著一個女兒慘遭殺害的父親」的痛苦矛盾。有的記者在離去前,一臉哀傷地說:「您不是加害者,而是受害者。即使是公眾人物,也不該受到這種對待。」有的記者不僅溫言安慰我妻子,還勸其他同業別再纏著我們不放。
默劇演員卓別林認為,所謂的「媒體」是「名為群眾的無頭怪物」。其實,他們有著不同的性格與理念,價值觀也大相逕庭。
剛開始的幾個月,我曾後悔自己成為作家。我不是加害者,而是受害者。若非作家身分,我不會遭受如此肆無忌憚的採訪攻勢。事態演變到這個地步,全是我的特殊職業所致。
另一方面,我也明白作家身分在某些時候形成助益。從前合作過的出版社雜誌記者,多少留了情面。
仔細想想,最可怕的或許不是媒體工作者。儘管不乏高傲自大、咄咄逼人的記者,畢竟不是全部。而且,確定加害者的身分後,新聞媒體對我的興趣大大減退。
直到最近,我才曉得他們糾纏不清的理由,原來是懷疑「作家父親其實是兇手」。真正的兇手落網後,一名認識的記者告訴我:「坦白講,我也是身不由己。每當孩童遭到殺害,我們總會把雙親當成頭號嫌犯,社會大眾也一樣。雖然我時時提醒自己不能有先入為主的偏見,卻難以完全拋開這個疑念。」
「我明白,雙親就是兇手的案例實在太多。」
「或許在您聽來,這只是藉口。」比我年輕的記者皺起眉,一臉沉痛。
「但……」我發出不知能傳遞到何方的話聲,感覺像出鞘的刀刺入對方側腹,補上一句:「但這次不同,我們夫婦不是兇手。」
「我知道。」對方難過地點點頭。
「我們不可能殺害親生女兒。」
不僅是媒體,我們還受到許多不露面、不具名的惡意攻擊。有時是郵件,有時是電話騷擾,網路上恐怕也充斥著超乎想像的大量流言。雖然兇手落網,社會大眾仍不死心,反覆叫囂「你們夫婦才是真兇吧」。
此外,我收到不少讀者來信。絕大部分是透過出版社轉交的實體信件,及一些電子郵件。剛出道時,由於我寫的是類似風景畫家傳記的枯燥小說,感興趣的讀者不多。我必須再次強調,那些小說只能以「踏實」形容。我個人非常喜歡這種踏實的風格,不過坦白講,就是賣不出去。然而,隨著上電視的頻率增加,小說賣得愈來愈好,加上改編成影視作品的效應,讀者更是多到我無法掌握的地步。儘管都是讀者,感受力與認定的常識卻各不相同。案發後,他們寄給我的信中包含不少令我無法承受的言詞。不論鼓勵或批判,於我都太過沉重,看了兩封便再也看不下去。
這一年來,我與妻子在家裡淋著惡意形成的傾盆大雨,每天都像落湯雞。雨滴穿透屋頂,直接打在我們身上。
我們愈來愈深入思考何謂「良心」。
「你知道嗎?在美國,每二十五人,就有一人不具備良心。」美樹那天對我說。
她跟我一樣,承受媒體與一般民眾的無情對待,當然也對「良心」這個議題產生興趣。
「之前我在有線電視頻道上看到的。」她接著解釋。
「新聞節目嗎?」從一年前起,我們幾乎不看新聞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