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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烟熏的,小知一早要吃煎饼,我正给她做呢。” 小知就是小姑娘的名字。这可比天上下红雨还稀奇。姐夫是个油瓶子倒了也不扶的大男人,回到家从来都是我姐伺候他,别说做煎饼了,就是把饼煎好了放在他的面前,他还要使唤人给他拿筷子呢。我姐怀孕这几个月,他倒是有长进。我又问了问姐姐,姐夫说一切都好。
我爸去世前姐姐曾跟他保证要好好照顾我。这个照顾的意思大概就是要看着我成家立业,结婚生子。我是个同性恋的事把她的心都伤透了,她觉得自己在我爸面前没法交代,晚上做梦都梦见我爸责骂她。我出车祸醒来这么久还一次都没见过我姐。她不肯跟我讲话。我虽然明白她心里怎么想,还是有点伤心。我总觉得她是知道我的难过的,可是她就是不肯同我修复关系,她在逼我做选择。我就像站在一个岔路口,一条通向你,一条通向她,走哪一条都能让我痛不欲生。你们俩在我心里都是无价的。以前有人问我母亲和老婆同时落水你要救哪一个。我妈过世了,我也不会娶老婆。但是如果你和姐姐同时落水,我八成会跟着一起跳下去,死也要死在一起。文森你笑我了吧,这可真是个傻气的回答,可我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啦。我小时候总听人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可我觉得活得这么浑,还不如死了呢。人这辈子总得有点儿念想,要是连这点儿念想都保不住了,那可真是没劲儿透了。不过文森你可千万别学我。我这个人有时候傻得厉害,浑劲上来了什么都拉不住。文森你可要理智点儿,我们两个人之中总得有一个人好好地用脑子解决问题,而且我觉得这个人可能不是我。
当初你被问到的时候是怎么回答的呢?肯定跟普通人的答案不同。
我们俩都没有妈了。我们都是孤独的孩子。我还有一个疼爱我的姐姐同我相依为命,你只有一个你憎恨的爸爸。
说起来真奇怪,你一直厌恶你爸爸,但是我却很尊敬他。你们两个虽然是父子,气质却天差地别。你爸爸优雅矫健,行走坐立像个中世纪的贵族;你虽然粗暴不羁,为人处世却自成风格。
我们真正熟稔起来,正是在那次大黑框主持的家长面谈会后。你在班上没几个朋友,同你相熟的是外班外校的人,都是些特立独行的家伙,有的公然染发戴耳环,有的来学校骑着震天响的重型摩托,还有一个外校的男子在肌肉纠结的黑壮胳膊上纹了一朵蓝色的牡丹花。只有你是干干净净的,除了衣衫邋遢,外表跟普通中学生没什么区别,可是当你跟他们站在一起,气质却那么和谐,他们的叛逆是外在的,你的不羁却藏在心里。他们围绕着你,你们是一个充满奇异符号的整体。
我一直很想接近你。虽然讲着同一种语言,可我们不是一种生物。你的世界是彩色的,而我的世界却只有单调的黑与白,不论怎么调和,也只能产生不同色度的灰。你上课每每伏案大睡,老师点你的名字,你却总能脱口而出。有一次大黑框点你起来背书,你在抽斗里翻了半天也找不到语文课本,索性大咧咧地向同桌借。上百字的一段话,你拿起来漫不经心地看了一遍,把课本丢回旁边桌上,已然倒背如流。大黑框气得要命,却发作不得。体育课的时候老师让我们两个一组练习投篮,你谁也不找,独个儿躺在操场的草地上翘着脚看云,老师大吼一声,你拾起篮球站在五米开外,垫脚投篮,几乎百发百中。你那么聪明,却对这世界嘲讽不休。谁要是在你面前说了什么蠢话,做了什么蠢事,一准儿逃不过你的眼睛。就是惠美,她戴了新的名牌手表,同人讲话时不自觉地捋额前头发,手腕一抖,表盘上的钻石闪闪发光,为了这点儿不为人知的小小虚荣心,你险些笑得跌下椅子,轻轻淡淡一句话戳破了她的心思。你总是尖利而敏锐,虽然毒舌了得,但是多数时候更愿意用拳头说话。有一回同别的班打篮球比赛,因为一言不合,队友之间推搡起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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