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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滾燙的面頰上,那雙眼睛亮的駭人。
何紀州曾畫過一幅畫,天地蒼茫,山河孤寂,一老者乘一扁舟,於山川環抱之中,背影蕭索。
而那題字的詩句,在這一刻不期然在他腦中冒出來。
——人生何處是歸途,吾心安處是吾家。
他早已沒有?家。
少時坎坷,親緣淡薄。如今更是煢煢獨立,孑然一身。
倘若這世間還有?可稱之為「歸途」的路,那就是眼前?上山的路。
——她的身畔。
陸贏川不信神佛,但在這一刻,他甘願叩長頭、轉經筒,像無數虔誠的朝拜者一般。他願意求遍天上地下?各路神佛,只?願她平安無虞。
「如果我沒有?下?來,請你務必確保她的安全。」在信號消失前?,他對摯友沉聲道?,是前?所?未有?的鄭重。
那時何樂衍風塵僕僕剛下?機,抵達貢嘎機場,聞言差點摔了手機,他氣的毫無形象地破口大罵:「你他媽是真的不要命了嗎!既然已經有?人下?來了,說不定里?面有?她呢?你就不能再等一等?」
——我不能。
——這世間一切皆可以衡量,唯有?她,是我的心之所?向。
——我賭不起。
……
他歷盡萬險抵達後,聽到?她已離去?的消息。
陸贏川長舒了一口氣,強撐多日,心中執念一松,整個人如破麻袋般沉重倒下?。
嘴角卻含了絲笑意。
身上每一個器官都在叫囂著疼痛,此?刻卻像打了最強效的鎮痛嗎啡一樣,暖洋洋的,痛意沒有?了。他的眼皮沉重合上,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空間再一次扭曲,有?個人撕裂蒼穹,撲到?他面前?,焦急的晃著他的雙肩。
他勉力睜開?眼睛,看清她面容後大駭:「安安,你怎麼還在這裡??你不是已經離開?了嗎?」
「……哥哥,你堅持住,我要你帶我離開?。」她一字一句道?,語氣堅決擲地有?聲。
她需要他。
她要他帶她離開?。
所?以陸贏川不能倒下?。
如果他倒下?了,誰來帶她離開??誰又來保護她?
他保護了她那麼多年,把她交到?誰的手上,他都不放心。
手腳如一灘軟泥,意志力卻再一次生根發芽,他眼裡?的光重新燃起,更亮、更駭人:
「好?,安安,我一定帶你離開?。」
……
陸贏川甦醒於一個晴天的午後。
暖暖的陽光照到?了他的指尖。微微動?了動?,就觸碰到?她的發。
趙予安驟然驚醒,像個受驚的小兔子一樣大張著嘴看著他,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麼,卻什麼話都說不出,最終用力按響了警鈴。
醫生和護士魚貫而入,將他們隔開?。醫生細細對陸贏川做了詳細的檢查,嘴巴一張一合,大致是最危險的階段已經挺過,恭喜他撿回了一條命。
人們來來去?去?,門開?了又關。
最終只?剩下?他們,面面相覷。
他望著她,望了又望,目光溫柔而寧靜,仿佛她是個夢裡?的七彩泡泡,他一不看她,她就消失不見了。
在那樣深切的注視下?,趙予安的嘴巴像被黏住了,憋了好?一會?,終於說出了第一句話,惡聲惡氣指著他道?:
「姓陸的,你送我的所?有?資產我都收下?了!現在你就是一枚窮光蛋,以後吃我的喝我的,所?以我要你做什麼你就必須做什麼,聽到?沒有??」
「好?。」
「我命令你好?好?養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