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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洛斯塔太太在布朗卡德安顿好以后,她就要求佃户把南伊丝借给她使用一段时间,因为她的一个女佣人病了。这时候,正好瓦厂停工了。再说,米库兰虽然对家里人十分粗暴,可是他对待主人却还是表现得非常有礼貌。即便这个要求让他不大乐意,但他也不好意思拒绝让女儿去。洛斯塔先生到巴黎去了,只有弗瑞德理克和他母亲留在乡下。起初几天,这个年轻人按照他一向的习惯,总是会活动活动。他沉醉在乡下清新的空气里,跟着米库兰撒网、收网,长距离地散步到通往爱斯塔格来的山峡里。渐渐地,这种美好的热情平静下来,于是,他成天躺在平台边上的松树下面,似睡非睡地望着大海。海水枯燥的蓝色最终使他感到厌烦和无聊,通常是半个月以后,他就在布朗卡德再也住不下去了。于是,每天早晨他便会制造出一个借口溜到马赛去。
主人们来后的第二天,太阳刚上山的时候,米库兰就来喊弗瑞德理克。他约他去收鱼篓,这是一种口子很窄、鱼游进去就出不来的长篓子,专门用来捕捉水底下的鱼。可是年轻人装作没听见,仿佛捕鱼已引不起他的兴趣了。他起床以后,便躺到松树底下,两眼茫然地望着天空。他母亲见他竟不去做这种远路的游玩,感到非常奇怪,从前他每次游玩回来食欲总是很好。
“你不出去么?”她问道。
“妈,我不出去,”他回答说,“爸爸不在这里,我得留在家里陪您。”
佃户听到这话以后,用土话低声咕哝了一句:
“得,弗瑞德理克很快就要到马赛去了。”
但是,弗瑞德理克并没有到马赛去。一星期过去了,他仍然躺在那里,只有太阳晒到他的时候,才起来换一个地方。为了装装样子,他拿了一本书,可是他并没有读它。这本书大多数的时间都躺在干硬的地上,和晒干了的松针在一起。甚至,年轻人连海也不看了,他的脸冲着房子,好像在关注佣人们干活似的,他看到女佣人们在平台上不停地走来走去。南伊丝走过的时候,风流的少爷眼里闪烁着明亮的火焰。而这时,南伊丝便会放慢脚步,有韵律地摆动着她的身腰,可是从来不向他这边看一眼。
这种情形持续了好几天。他在他母亲跟前时,很粗暴地对待南伊丝,就像对待一个笨女佣那样。挨了骂的女孩子垂下眼睛,内心却感到很幸福,似乎很欣赏这样的责骂。
有一天吃早饭的时候,南伊丝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生菜盆子。弗瑞德理克立刻大发雷霆。
“看她有多笨!”他大声叫嚷着,“脑袋长到哪儿去了?”
他生气地站起身来,说他的裤子也被弄脏了,有一滴油滴在了他的膝盖上。他似乎真把这看作一件大事了。
“你还看我!还不赶快去拿餐巾和水来……帮我擦干净!”
南伊丝把餐巾的一个角在一只杯子里沾了沾,然后在弗瑞德理克跟前跪下来,给他擦裤子上那滴油渍。
“随它去吧,”洛斯塔太太一再地说,“倒好像你从前就没有弄脏过似的。”
可是,少女并没有放开主人的腿,她仍旧在努力擦着他的裤子,似乎要用尽她的美丽胳膊的所有力气。而他呢,一直在用严厉的话呵斥她。
“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笨的人!……盆子怎么没有摔得离我更近一点?可能她还是故意的呢!……哼!要是她在埃克斯伺候我们,那我们的碗碟都会被打光了!”
这样的斥责跟所犯的过失太不相称了,等南伊丝走开的时候,洛斯塔太太认为应当劝劝儿子。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这个可怜的女孩呢?别人还以为你容不下她呢……对她温和一些,从前她跟你还是一起玩的小伙伴,何况,她在我们家也不是普通的女佣人。”
“噢!她让我讨厌!”弗瑞德理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