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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人…活著嗎?
有嗎?
越往深處走,心裡的光越發微弱黯淡, 這座城在炮火的摧殘下儼然淪為一座破敗的死城,昔日的繁榮景象早已成為泡影,烏鴉盤旋在上空,掠過層層煙霧,分解著這場戰爭殘留下的悲痛。
這裡,仿佛只剩下她一個人,茫然地奔走在無盡的死亡之中。
「薄御!」她高喊。
「薄御!」聲音輕顫。
「薄御!」唇失了血色,只剩蒼白。
「薄御…」她低頭,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泣不成聲。
——「你我相遇雖晚,但我會比他做得更好,絕不會讓你傷心難過。你可以相信我!」
「騙子!騙子!薄御你這個騙子!」
天下起連綿細雨,她在雨中孑然而立,模糊的視線被熱淚充滿,再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對不起……」
最後的畫面,是他隱忍的目光,溫熱的指腹好似要將一生的情都用盡,那份炙熱,烙印進肌膚里,眷戀著不肯離去。
「薄御…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她啜泣著繼續尋找他的足跡,橫七豎八的屍體混在一起,早就面目全非。
她是那樣渴望快點找到他,卻又是那樣害怕找到他。
「你要活著,我要你活著」
低喃的自語,徘徊在空寂的長街深處。
終於,在七夕夜舞獅的街口——她在燈火闌珊處遇見他的街口——她看見,一條染血的紫陽花髮帶。
一陣頭暈目眩,讓她直接從馬背上跌落下來。
雨水混著血,自她膝邊流淌而過。
她抖著手拾起那條髮帶,眼底通紅一片。
她也很想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那不過是相似的髮帶罷了!可她騙不了自己,她一針一線繡出來的東西,怎麼可能會認錯!
錯不了了,昨日是她親手為他系的髮帶——那條他摩挲了三年的髮帶,邊角起了毛,她說給他換個嶄新的,他偏不肯,貧嘴說「夫人給我繡的,便是全天下最好的,我要日日繫著」。
「阿御……」
她拼命地翻找他的屍首,卻只翻到一堆殘缺不全的爛肉,再也拼不出她心愛的小賤客了。
她握緊髮帶,大哭起來。
什麼都沒有了。
什麼都失去了
她要殺了沈炎!殺了那個禽獸!
將髮帶系在腦後,她握緊劍,翻身上馬。
眼淚雖然還止不住,眼底的脆弱卻已慢慢被勇氣替代。她要親手替薄御報仇,替這片土地上冤死的亡魂們復仇。
馬蹄踏過血染的長街,直奔皇宮。
風在她耳邊喧囂,火紅裙擺撩過她纖細的腳踝,襯得她膚白盛雪。
這樣柔弱的身軀,卻承載著滿腔憤怒,如烈焰般燒過充滿悲傷的大地。
她越過宮門,踏過染血的象牙白石階,在大殿之上,與那人狹路相逢——
他的身上是不屬於這個時代的黑色軍裝,皮靴被血染得鋥亮,利索的短髮下,是他銳利的眼眸。瞧見她時微微詫異,卻又似乎並不意外。
他舉起手裡的火銃,舔了舔乾燥的嘴唇,用再尋常不過的語氣同她打招呼:「雲櫻櫻,早上好。」
她立在風中,裙擺似搖曳的烈火,一寸寸燃進他眼裡。
「為什麼?」她開口,聲音沉重又顫抖。
沈炎勾起唇角,笑聲流露著說不盡的失望:「你問我為什麼?我以為你會是最了解我的人,沒想到,你竟是最不了解我的人。」
「為什麼!為什麼要發動戰爭!為什麼?!」
她握緊劍柄,幾乎要抑制不住那一份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