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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李斯終於忍不住了,他貿然去見呂不韋,不顧相國府內歷來重視的禮節和等級界限,怒氣沖沖地問:&ot;相國可是重賢才、善賢士的嗎?&ot;
呂不韋先是一愣,很快又平靜下來,微微地點了點頭。
李斯又問:&ot;久聞相國廣招天下賓客,欲以並天下。曾云:身定,國安,天下治,必賢人。又說:得賢人,國無不安,名無不榮;失賢人,國無不危,名無不辱。如今我遠道而來,投奔相國,相國怎可言行不一,口是心非,如此怎可使天下人歸之如流水?又何談成一統、並天下?&ot;
李斯因在氣頭上,說話的語氣也頗生硬。他想,既然一心想在秦國干出一番事業來,爭取有些作為,就不能瞻前顧後,畏首畏尾。呂相國若是真正識賢重才,決不會因為有所衝撞而將賢才拒之門外;若是不能以賢士為重,輕易將賢士治罪,就算自認倒霉,投錯了門,怎樣處置就聽天由命吧!
李斯正等待著呂不韋大發雷霆,卻見呂不韋仍如先前那樣平靜。他漫不經心地理著鬍鬚,緩緩地說道:&ot;你自稱賢士,有何才能?&ot;
李斯充滿自信地說:&ot;我熟讀詩書,通曉治道,兼知天文地理,能著華美文章……&ot;
沒等李斯說完,呂不韋哈哈大笑起來,道:&ot;真乃狂妄至極,不自量力!你難道強於我的三千門客嗎?難道有超世絕倫的經國之才嗎?來人,快將這無禮狂徒轟下去!&ot;
話音剛落,早有兩個身高體壯的侍者上前,一人扯住李斯的一隻胳臂,不容分說便往下拖。
李斯仍不退縮,邊掙扎邊呼喊:&ot;呂相國,你就這樣招賢致士嗎?請不要讓賢士寒心、良才怯步,貽笑天下!&ot;
呂不韋仍然表情平靜地看著這一幕,理著鬍鬚,若有所思。
二
李斯沒有離開相國府。他仍被安置在家僮住的屋子裡,一切都沒有變化,李斯滿心不快,先前對呂不韋的好感蕩然無存。晚上,他翻來覆去難以成眠。他想,難怪說商人重利輕義,這呂相國招致賓客也像做買賣那樣稱斤掂兩,毫無君子之坦誠,看起來此人難以共事,不堪依附。他已經全然沒有了睡意,索性披上衣服,走出門去。
月色正好。空中青碧如海,月光灑滿了庭院,到處都是明晃晃的一片晶瑩。庭院中有一潭池水,水面明亮如鏡,映照出月亮的清影。忽然,有一條魚躍出水面打了個濺兒,一輪明月被衝散了,成了一個大圈。但又很快恢復了原樣,水面上的圈則逐漸擴大以至於消逝。
當李斯的目光停留在這池面上時,又不由地攪動了紛雜的思緒。他在心中這樣發問:難道我的志向、我的抱負就這樣像水面上的漣漪一樣迅速消逝了嗎?難道我就沒有出頭之日了嗎?當今天下,各國都在爭相網羅人才,魏國的信陵君、楚國的春申君、趙國的平原君、齊國的孟嘗君更以善養門客、知人善任而名聞天下。食客的多寡往往標誌著主人權勢的大小、聲望的高低,呂相國也是以禮賢下士著稱於世,可他為什麼對賢士如此冷淡,難道他嫌我出身貧寒或者因我出言不檢點觸犯了他?
想到這一層,李斯又很快地否定了。因為在他的印象中,在養士之風盛行的當代,主人為了增強實力,對投奔他的賓客大都不分貴賤,不拘一格。孟嘗君的門客中便有身份低微的雞鳴狗盜之徒,但就是這樣的人卻在孟嘗君出使秦國遭到危難時幫了他的大忙。那時秦昭王因受他人挑唆,將孟嘗君囚禁,準備殺掉。孟嘗君暗中派人求救於秦昭王寵姬,寵姬提出索要孟嘗君的白狐皮衣,孟嘗君很為難,因為這件皮衣已獻給了秦昭王。門客中有個偷雞摸狗的能手,主動提出願意效勞。他在夜裡裝扮成狗潛入內宮府庫,偷出了白狐皮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