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第1/4 页)
欧阳通心里暗说:“这几位跑江湖的,看起来是老粗,巴结起官儿来,马屁拍得山响不说,时机也掌握得够老道。”
他心里这样想,嘴上顺势说:“北方的朋友既然觉得痛快,我们就一起痛快嘛,大家敬大人一杯!”
麻义见气氛热烈起来,即端起酒杯恭恭敬敬地对县令说:“我等一片诚意,大人万务推辞。”
这县令姓陈,名必谦,广东陆丰人,咸丰初得中进士,先是在京城留守三年,然后外放到綦江任县令,在任已十余年,为人谦虚谨慎得很,平日里半推半就吃一些麻义之类的乡绅的“孝敬”也就罢了,对地方上并不刻意搜刮,中国老百姓,最懒得打官司,生活里生出是非,大多愿意私下解决,因此,他们以为,只要县太爷不变着法掏自己口袋里的银子,就算得一个好官儿,这样多年下来,陈大人虽政绩不佳,也颇多私相授受的劣迹,但由于不以征敛扰民,百姓对他倒也拥戴。
近年来,陈大人暗中计较,自己这个县令,一作十几年,升迁是没什么指望;而乘着在任上,大肆搜刮些钱财,在他,又觉得一个读书出身的人,终究要顾得廉耻,再说这么多年,自己赢得一个好的官声,毁于一念,实所不值;因此,他在政务上就本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万事求“稳”,对麻乡约,他的态度其实也很明确,不过多支持,也不过多干涉,譬如,适才重庆人明显要闹事,但只要事情不闹起来,他就绝不会主动出面解决。
陈必谦知道,麻义积极巴结他,就是想把彼此的关系拉得更紧密一些,这样一来,自己为政的“中庸”原则,就很难维系,可是,自己如果不来赴宴,又生怕这个江湖味道浓郁的组织请些闲杂人等搞事,搞大了更不好收拾,于是就暗中计较,来是要来,来了就抬出‘正大光明’这条“圣训”,以此暗示这些江湖人,对自己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
最让麻义头疼的,就是县太爷的这种态度。
随着麻乡约经营走入困境,麻义越来越渴望能够多方发展,多头经营,从而扭转不利局面,这就需要官方的有力支持,否则,自己这次即便能和上海、北京这两路人马取得合作,没有官府的支持,怕也无法如愿。
陈必谦对盛宴作不冷不热地评价,不啻给麻义当头来了一棒,幸好北京的大马爷站出来,拍出一个响亮的马屁,上海的欧阳通又借花献佛,提出个敬酒提议,这才让尴尬的气氛有所转变,他自然要就此顺竿儿爬上去,不然,任由县老爷夹枪带棒地一直说下去,只怕难以进入正题,这样这位大老爷来是来了,酒足饭饱那是自然,可半点问题解决不了,那自己就真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
樊长水见麻义举杯站起,立刻就知道了他的心意,就说:“大马爷说,陈大人不藏着掖着,对是对极了,只是,那是江湖说法,依小侄说,大人是‘胸襟磊落’,‘行正影端’,今天到此,酒固然是要喝,但绝不会因为几杯水酒,乱了官家的纲常法度,叔叔伯父们要敬酒,敬的就是大人的这份胸怀气度,这也正是我等晚辈要多加学习的,如果大人不嫌弃,小侄为大人斟满此杯。”
这话一说,正中陈必谦下怀,既然说大家敬自己“为官有道”,那喝也无妨,于是笑着说:“贤侄这样说,这酒我是要喝的。”
他既喝这酒,麻义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忙给樊长水使眼色,樊长水就从陪侍的丫头手中拿了酒壶,为陈大人满了一杯。
陈必谦和大家一起干了一杯,然后正容说道:“贤侄刚才说得好啊,为官之道讲究的是什么?是一个‘度’,有了这个‘度’,朝廷的法制纲常就能不受人情束缚,朝廷的威严与体面就得以维持,但这个‘度’,并不是要忽略人情世故,依本县看,为官的这个‘度’,就是给人情世故加些桎梏,免得人情泛滥,乱了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