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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人很客氣,平時缺什麼,他不說你可要替他說。
我說:他什麼也不缺,我們伺候他比伺候老爺還周到,他有什麼可說的口她說:人家一個人來榆鎮不容易,怎麼伺候也不過分。他現在吃得慣米嗎?
我說:他旱就吃慣了,吃得比誰都多。
她說:人那麼高大,不多吃就怪了。
五鈴兒說:又不是吃你的米,你嫌啦?
我說:我嫌什麼?我是告訴少奶奶,他享福享得夠可以了,我們曹家對得起他,五鈴兒說:看你!急什麼?
少奶奶味味笑著,沒再說話。快到鎮街的時候,古糧倉那邊突然傳來機器的突突聲,很響,很脆,安靜的夜晚沒有了別的聲音。少奶奶低低地哎喲了一聲,在街口一塊石頭上坐下了。
我這才清楚她一路上心裡壓了多少牽掛。她說:等等他們。你們聽,山那邊也響呢!
愉鎮盆地里響滿了突突突的聲音。
少奶奶看著那邊,臉上有月光,嘴唇和鼻子都是亮的。她和五鈴兒都不知道我在看什麼。我躲在她們背後的月影里,看少奶奶翹在發自的石板路上的一隻腳。那隻腳從裙子下邊探出來,像小兔子,像黃鼠狼,&iddot;像一隻束緊翅膀的叫不上名字來的鳥!
五鈴兒說:把人震得腸子都跟著動呢】少奶奶說:這一次可別再壞了。
後來機器停了,盆地靜得嚇人。,我們大氣不出,陪少奶奶在鎮口坐著。不一會兒看見了馬燈的亮光,隨後聽見了大路吹口哨的聲音。
少奶奶說:路先生的嘴像一管笛子。
她很高興。五鈴兒傻乎乎的也跟著高興。大路和二少爺也是很高興的吧?不高興的只有我一個人。我心裡酸溜溜的。另外,我也不能陪著少奶奶在夜地里坐下去了,不能在她背後偷偷聞她頭髮上身上的香味兒了。
我恨那兩個走過來的男人。
我毫無道理。
可是我恨他們。
這種事情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現在,她就在我的眼前。
我伸手就能摸到她。
我聞到了她的肉香。
你聞到了麼?
第十四章
二少爺領人到瓊嶺的密林里伐了很多松樹和杉樹,把這些樹推進烏河,讓它們順著水漂下來。公社的人提著鉤杆在岸上跟著走,碰到擱淺,就搭鉤把木頭拉到水深的地方去。古糧倉石台子下邊有一道半畝大的河灣,裡面漸漸地積滿了原木,一根擠一根浮在水面上。大路領著木匠師傅做了一台用鐵皮包著的滑車,又在河灣上支了滑輪架子二這樣只齋兩個人就能把一棵大樹從水裡弄到糧倉的院子裡去了。為了滑車來去方便,在牆上開了比大門還要寬的豁口,打著蠟的木軌像兩條搶水喝的大蟒,並排伸到水邊的滑輪架子底下。愉鎮的人這時候才知道,在曹家騙吃騙喝的洋鬼子是個很聰明很有本事的人。
二少爺從雜倉里找出幾匹洋布,樹皮色兒的,給公社的人每人做了一套衣服,說是工裝。他和大路做活時也穿。衣服式樣很怪,土不土洋不洋的,像一隻倒掛的口袋,在頭那兒挖一個洞,套在脖子上,沒有扣子,也沒有袖子,不過看上去倒很整齊。我沒有,我是奴僕,是公社以外的人。我要做的事就是給二少爺和洋人端茶,倒水,傳話,打扇子,一速毛巾。
我要願意,也可以幫著做活。
我愛幹活,可是我瞧不上二少爺雇來的人。佃農里凡是健壯勤快的早在屠場、扇場和紙場裡謀了差事,剩下的都是很不像樣的人了。大少爺早就說過,缺人可以從紙場扇場裡調,挑誰給誰。二少爺一個也不要,偏要自己到鎮街和周圍的村子裡去找去。他看中了什麼人呢?
大魁有疥毒,身上都流黃水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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