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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塊,二少爺已經閉嘴,就聽見他說一了。
口音比平時速度快,肩膀聳得很急,還老伸出三個手指,不知道是個什麼手勢。最後,他把雪茄塞在嘴裡嚼起來,剛要吐,少奶奶和五鈴兒從大門走進來,後面跟著挑午飯的傭人。
大路愣了一下,跟誰也不打招呼,順著木軌走出牆豁子,一直走到水灣里的木頭堆上。他還在走,隨著木頭倒腳,木頭再也經不住他了,他就跳到水裡,往河對岸游。少奶奶問二少爺:怎麼r?
二少爺說:機器有毛病,他不承認。
少奶奶說:他怎麼說?
二少爺說:他說是木頭的毛病。
少奶奶說:你怪罪他了吧?
二少爺說:沒有。他自己罵自己。我看他有點兒著急。本來說三個月回國,現在看來回不去了。
大家圍在牆豁子那兒,看大路浮在河裡的腦袋。他搖來搖去的三根手指頭,原來是三個月的意思。這個老是嘻嘻哈哈一天到晚吹口哨的傢伙,看來是真的想家了。少奶奶眼裡有可憐他的意思。
她說:不要催他,慢慢來。
二少爺說:早知道他這麼沒把握,我就不雇他r&iddot;他老譯機器不好用。本來就是舊機器,他又不是不知道之我倒想看看他能怎麼辦?{二少爺沉著臉,有怨氣。少奶奶歪著頭看他的下巴,什麼也沒說。公社的人都覺著事情很不妙,如果機器都成了廢鐵,火柴造不出不說,飯碗都得砸了。他們撿了破布,很巴結的擦機器,飯也不想吃。他們可能是等著大路從河裡爬出來。這一下把二少爺惹火了。
他說;你們擦它有什麼用?你們有你們的活兒,機器的事不用你們管!
你看,他口口聲聲公社人人平等,到節骨眼兒就繃不住了。
主子就是主子,跟奴才吃一樣的飯也沒用,干一樣的活兒也投用。主子的血在他血管里流著呢!
我一直沒弄清大路的身世。只知道他是二少爺留洋那會兒的房東的親戚,是侄子還是外甥記不清了。來愉鎮以前是有工作呢還是失業,不知道。有老婆沒有有孩子沒有,也不知道。不過,他在法蘭西鄉下有個老母親倒是真的。他給她去過信。那封信我見過,他指著信封跟我說:媽媽!這兩個中國字他說得很好聽。不管他在那邊是個什麼樣的傢伙,只憑他幹活兒不惜力的樣子,我就斷定他不是主子堆兒里的人。
我敢說他是個奴才!
他吃飯打隔 e他穿著褲子在河裡泡著口他睡覺睜著眼。
他看少奶奶的背後偷看她的屁股和腰!
他站在水缸里手y。
他是個下賤東西之這樣一來,他和我就差不多了。當我知道他跳到水裡去不是因為熱,是因為心裡不好受,因為想家,因為心裡邊太孤單,我就覺著彼此近乎了不少。他身上只有一點讓我很不舒服。他太強壯。往他身邊一站,我自己像只剛出殼的小雞子丁在少奶奶跟前,我儘量不往他旁邊站。不得不站在一起時,我就想辦法踩一段木頭,或者乾脆站到台階上。我們都是奴才,我不想比他低!
大路泡在水裡不出來。我走到水邊,用手隨便指著河裡一個地方,大聲叫喚:蛇:蛇i這是他能夠聽懂的一個字。
他發了瘋一樣往岸上游。
我得意地往牆豁子那邊看看。我滿以為能在少奶奶的臉上看到一個微笑。結果,我看到一張煞白的臉。我不得不檢一根樹枝,一邊在岸卜跑一邊打水裡根本不存在的蛇口我叫他聲音比剛才還大,我說:打死你!打死你二打死你瞎了眼的小雜種i打著打著連我都覺著河裡真有一條蛇了。河裡全是綠頗色的大蟒!
你知道是竹子也沒有用。
打心眼兒里害怕。
那張瞼白得像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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