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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皇帝去世時,李斯大概已經七十一歲了。始皇帝的突然去世,給李斯帶來相當大的衝擊。自己是應該先走的人,卻留在了後面,來日不多的預感,使他有生命短暫的悲哀。不過,李斯畢竟是積極入世的人,實幹的政治家,在他的悲哀之中,更多的是對於時局和前景的憂慮。他清楚地知道,伴隨始皇帝的去世,帝國和自己的未來,都將因為新皇帝的即位而有重大的變化。
皇帝制度下的臣民,個人身家性命,無不繫於主子一人。一朝天子一朝臣,今日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難保明日不成階下囚、刀下鬼。
趙高與李斯的博弈
趙高深信,利益所在,就是人生的選擇所在。自己如此,胡亥如此,李斯也是如此。他深信自己能夠說服丞相李斯。
趙高來見李斯的時候,已經有了相當的自信。他審時度勢,將眼下的權力博局分辨得徹底透徹;他權衡利害,將三人共局的得失算計得滴水不漏。始皇帝死後留下的瞬間政治真空,可以由自己、胡亥和李斯三人來搶注填補。帝國是車駕,胡亥是車主,自己是車御,李斯是參乘,三人共局,大權在握,可以強行驅動整個帝國機器的運行。三人奪權共局,胡亥以無緣帝位的幼子入繼大統,李斯以擁立皇帝的新功繼任丞相,自己則可以居於皇帝和丞相、宮廷和政府之間左右政局,這對於三人而言,皆是有百利而無一害。胡亥既已說動,見李斯已經有了二對一的優勢。打皇子胡亥的牌,出示的是未來皇帝的威懾力量;自己與李斯有近二十年的往來,以李斯的為人和眼下的處境而論,不由他不聽從。趙高深信,利益所在,就是人生的選擇所在。自己如此,胡亥如此,李斯也是如此。他深信自己能夠說服丞相李斯。
寒暄之後,趙高單刀直入:&ldo;皇上去世前,有詔書賜送長子扶蘇,速回咸陽主持喪葬,立為後嗣。詔書尚未發送,皇上駕崩,事情沒有外人知道。現在,遺詔以及皇帝符璽都在胡亥手中。決定太子的事情,只在丞相與趙高的一句話而已。如何行事,望丞相計量!&rdo;
李斯勃然作色,驚斥道:&ldo;亡國之言,何從談起。這種事情,不是為臣者所應當談論的。&rdo;
趙高平靜地說道:&ldo;在下魯鈍,驚動丞相。權且換個話題:丞相您想想,您自己可以與蒙恬相比較嗎?功高勞苦能不能與蒙恬相比?謀遠不失能不能與蒙恬相比?無怨於天下能不能與蒙恬相比?與扶蘇關係之新舊,被扶蘇所信賴的厚薄,能不能與蒙恬相比?&rdo;
李斯有些遲疑,思量後答道:&ldo;以上五條,老夫確實都比不上蒙恬。不過,此時此刻,趙君用政事的欠缺來指責老夫,不也過於唐突了嗎?&rdo;
趙高是機敏的人,他體察出李斯心動的方向,順勢說道:&ldo;我趙高不過是內廷的勤雜而已,自從有幸以刀筆文法進入秦宮以來,管事已有二十多年。二十多年來,沒有見過被罷免的丞相功臣有封賞延及第二代的,幾乎都被問罪誅亡。始皇帝有子女二十多人,都是丞相所知道的。長子扶蘇剛毅而武勇,既能取信於人,又能激勵用人,即位以後,必定任用蒙恬為丞相。如此君臣政局之下,丞相您最終不能懷列侯之印安歸故里的結局,難道還不明顯嗎?在下受詔教習胡亥學習法律政事,數年以來,未嘗見胡亥有所過失,未嘗對胡亥有不安之感。胡亥仁慈篤厚,輕財重士,明辨於心而木訥於口,禮義周全而敬重士人,秦的諸位公子當中沒有比得上他的,可以立為繼嗣。望丞相您計量決定。&rdo;
李斯惶惑,不願深談,起身相送說:&ldo;趙君請回!我李斯奉主上之詔令,聽上天之成命,計量決定,何從談起?&rdo;趙高不動,回覆說:&ldo;安可以轉危,危可以轉安,不能自力定安危,豈能順天有貴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