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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堯青潑掉自己的洗臉水,看一眼他,在心底長長嘆一口氣,面上不顯,應聲道:「是該去賣了。」
今年不再給青樓那邊送,後來又出事,鋪子沒怎麼開張,賣得兔子少,家裡自然積攢了一些。
大宅子裡養了那麼多牲口禽畜,豬羊兔子雞鴨都多,要是不賣了,如何掙錢過日子。
陸谷說干就干,正月十五已經過去,鎮上不少鋪子都會開門,他不想落下。
當初買鋪子買宅子,是為他們靈哥兒以後念書,一百多兩銀子,怎麼都不能棄掉。
衛蘭香一看他拾掇東西的利索模樣,就知道攔不住,攔住又能怎麼樣,宅子是花錢買的,總不能一直不住人。
如今家裡長工短工都有,前兩天沈堯青還在和她說,想讓葛春生做長工,如此他在外奔波的話,她和紀秋月就不用那麼忙,在家裡安生帶昭兒就好。
她尋思著短工貴,還是長工划算,她近來精神頭不大好,幹活不比從前,便點了頭,讓兒子看著去辦,自己沒有多管。
離開的時候,靈哥兒在老家玩慣了,又有隻大了一歲的昭兒一起玩耍,上騾車的時候哭了起來,倒是昭兒長大了一點,沒有哭,但吵著要和阿爹去鎮上。
陸谷同衛蘭香和紀秋月道別,沈雁跟著他一塊兒去。
他昨天找紀秋月說話,這次想讓她和昭兒過去,可看見坐在院裡剝花生的衛蘭香發神怔忪,廚房蛋籃子裡還攢著老娘給沈玄青留的雞蛋,說兒子回來肯定要吃炒雞蛋,他沉默許久,還是讓沈雁跟著了,留昭兒在家,衛蘭香要帶大孫子,忙起來好,就不用想太多。
連乖仔也上了車,趴在靠外的地方。
車輪一圈圈轉動,天上的太陽也似這樣,日復一日東升又西落。
二月初,天暖和了些,但厚衣裳還未褪下,樹林野地里,細看就能瞧見新生的胞芽。
冬天時下了好幾場大雪,人人都說瑞雪兆豐年,麥地里麥子逐漸甦醒,片片綠意蔓延出去,看得人眼闊身心舒暢。
大狗在街上走,因有幾分像狼,有些怕狗的人遠遠就避開。
乖仔跟在陸谷腿邊,沒有亂跑,附近多數人認識它,知道是有主的。
陸谷手裡提了個竹籃往繡坊走,讓沈雁和靈哥兒在鋪子裡看一會兒,他賣了手帕和絡子就往回走。
從繡坊出來後,竹籃里多了件衣裳,本是繡坊里的活兒,他手藝好,老闆娘就出錢讓他繡。
自打回到鎮上,有沈雁幫著管靈哥兒,他打理宅子做飯洗衣,沈堯青不在時,殺兔子燙雞毛都幹得井井有條,剁骨頭割肉也漸漸上了手,這些活兒干熟了,其實一點都不難。
沈玄青走時帶的錢不多,那幾百兩銀子只有他知道藏在哪裡,手頭是不缺錢的。
可哪有坐吃山空的道理,大錢留著孩子念書和以後的置辦,他得掙點小錢,夠孩子吃零嘴的,到夏天時無論大人小孩都愛吃瓜果,或是在外頭買飲子喝,多攢些銅板就足夠一兩月買的。
路過賣燒雞的鋪子,乖仔先跑過去,站在人家門前看。
他笑了下,昨天燉了只兔子吃,今天不必花錢買,等回去把留的幾塊兔肉給乖仔吃。
有雜貨郎挑著擔迎面而來,他喊住對方,因常買這些東西,自然知道針頭線腦的價錢,和貨郎講價不在話下。
他買了些做扇面用的素娟和紈扇扇柄,慢慢做著,等天熱就能賣。
「穀子,哪裡去?」
街邊布莊門前,坐了個小老太太曬太陽,是布莊老闆的娘,一身緞子衣,包頭巾也是頂好的料子。
她手裡拿著煙杆,頭髮花白但精神頭很好,都快七十的年紀,還能吃肉呢。
「阿奶曬暖呢,我回鋪子裡去。」陸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