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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試兩場,正試和複試,七月底考,八月初才出案。
待覆試也考完回到家裡,讓他們歇了半日,凌昭身邊的飛蓬來通知他們第二日要把複試的題目文章都默出來交上去。
幾個凌家子弟只好又爬起來,回想自己都寫了什麼,俱都默了出來。
第二日眾人都聚集在凌老爺的書房裡,連凌六爺都在,凌家凡在金陵的男人都聚齊了。
凌老爺、凌六爺、凌昭和十一郎、十四郎傳看了十二郎、十三郎、十五郎和十六郎的文章。
待散去,凌昭去四房看望自己的母親,四夫人也好奇問他:「如何?」
凌昭道:「十六郎差些,其他人沒問題。」
四夫人綻開了笑容:「十六郎還小呢,他才是第一次參加院試。」
凌昭點點頭。這個兒子話太少,有時候讓四夫人頗頭痛。格外懷念四爺還在的日子,成親二十多年兩個人還天天有說不完的話,多麼開心,唉。
凌昭看出了母親的落寞,不由皺起眉頭。
他並非不孝,四夫人是他親娘,他自然是希望她能過得舒心快樂的。只他這娘親性子實在和他差了十萬八千里,說不到一塊去。
只能喚了南燭,把新抄的經文都拿過來給四夫人。
四夫人先拿起來的自然是凌昭親自抄的。
「每次看你的字,總不捨得捐。」她道。
佛經是不能燒的,這些手抄的經文供奉完了,便捐給寺廟,也是替四爺攢一份功德。
凌昭道:「我多抄便是。」
「那你爹爹可高興了。」四夫人道。
人死如燈滅。凌昭趕回金陵的時候,四爺其實過身都已經一個多月了,如今又過去了一個多月,多少的哀傷也淡去了。
不管怎麼樣,日子總得過下去。四夫人如今常常陪伴凌老夫人,做了快三十年的婆媳了,如今反倒是她們婆媳關係最好的時光。
四夫人的日子從最初的悲痛欲絕,到如今也漸漸回到了正軌,面對兒子的時候,也能有笑容了。
四夫人翻了翻,忽然道:「這個字不錯,是你書房哪個丫頭的?用的紙不好。叫她們別在這上面摳索。」
凌昭聽到「紙不好」的時候就已經猜到是誰了。接過來看了一眼,果然是林嘉的。
林嘉用的紙,沒有他書房的人用的紙好,他一直都知道的。只是林嘉一個三房的外姓人,好意為他的父親抄寫經文祈福,他怎能嫌棄人家的紙。故而一直沒說。
凌昭微一沉吟,道:「以後不讓她們自己亂用了,我自庫房裡取些紙派給她們。」
四夫人一輩子都是有福氣的人,從來沒摳索過,道:「不用你,我這裡多的是。你爹不在了,我也用不上。拿去給你爹抄經文正好。還有他攢的那些好紙一併都搬到你那裡去吧。他攢了二十張澄心堂呢,原就說留著給你……」
遂喚了丫鬟開庫房去將四爺攢的那些好紙都取出來。
澄心堂紙百金難求。凌昭手裡也有,都是宮裡御賜的。不想凌四爺手裡竟攢了這許多。
這兩夫妻閒雲野鶴的日子,過得又舒心又自在。
看著四夫人眼角的細紋,凌昭想起來,當年他中了秀才,祖父便送他去京城,那時候母親的眼角皮膚光滑,哪有這些細紋。
那時候她十分不捨得他,又不敢違抗公公,只敢在背人處偷偷抱著他掉眼淚,眼睛都是紅紅的。
凌昭看著四夫人低頭翻著那些手抄的經文,低低地絮語:「等月底,再去給你爹做一場法事,你好好給他抄十份經,用金泥寫在瓷青紙上。封面封底找西長巷的劉駝子裱糊,他是你爹最愛用的裱糊匠……」
射進房間裡的陽光都是溫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