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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她眼帘,信笺是特意被裁短了一半的,并无起首提称,更是略去了启词的寒暄客套。一整张殷红的薛笺之上,和杂着那杜鹃泣血般的颜色撞在她眼前心上的,也不过寥落七言而已。
——历历苦辛,宜自珍。
她握着信笺的手指一晃,那一抹绯色荡悠悠旋转着落下地去,如一片秋叶飘零萎顿,连带着她的心,也跟着坠坠地沉到了谷底。
这样一个错过,这样一个过错。
慕府别院的两月时光,承载的是她十五年来懵懂克制的初次心动,那月下温酒诗文候教的轻衫公子,是她在此世曾最信任的人。在她还不曾觉察的某一时候,或许洛瑕早已将自己的心意托付给他,可是到底世事百转无常,慕晟对她,究竟是不是也有着一般的心意,洛瑕不晓得,可她却清楚地明白,她在他眼中,从来不及他家族的荣光来得重要。
她愿入宫——现在想来——其实起初也不只是为归去,另一份是为他,她也如普天之下一切闺阁少女一般痴傻着,盼望着自己对他的付出,能换来他的一回顾,即便他们终究不能执手,可到底也是希望自己在他心中能够留下个影子。
若不是后来,她遇上了元颀,爱上了元颀,怕是洛瑕身在此世的这些年岁,便要在这样的一份不曾清醒的心意中浑浑噩噩地度过了罢?任这韶好年华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凋零,任这身躯在这金玉败絮之地颓败。
那时她初到此世,举目无依,最初的一份温情,是慕晟给她的,似那干渴之人喝下的第一碗水,只晓得清甜甘冽,是救命的情分。而她如今也能清楚地知道,元颀,才是她今世的沧海——她同元颀相识的时日虽不长,却不知为何已能够确认得了,自己真正想要的,自己心里真正的那个人,便是他了。
可是无论如何,慕晟仍然是不同于旁人的。她动过心的人,较之大千世界那些素不相识的芸芸众生,自然要不同些。雁过终究也会留痕,更何况是他。薛笺上疏疏七言,却仿佛是对她当初心意的一种回应,教她能够晓得,自己当初,原来并不是白费了一颗心。
那一段情,终究并不是错付了。
他要她珍重,她当初早知求不得他长相厮守,可她最后想要的,也不过是他一句珍重罢了。如今他将这样一句话带给她,可是到底迟了。朱门碧瓦红墙内外,他与她,慕晟与洛瑕,终究是错过了。
“琼玖。”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唤道。
芽黄色衣裙的少女在她面前垂首立着:“小主有何吩咐?”
“他……还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的么?”
“公子是有句话嘱咐奴婢,说小主若不问起,便教奴婢不要说。可小主如今既然问了……公子说,是他负了小主,只是……”
——“妩儿,是我负你。然而放眼慕家内外,除却你,我竟也再遍寻不出第二个足以倾心相信之人了。我与你相识不久,竟不知为何,却能一见如故。我信你,故而将家姐托付于你。相携之恩,慕晟无以为报,惟愿妩儿此行珍重。”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眼中滚落的泪几乎连作了线坠在地面的厚毯之上。
“琼玖,我且问你,这些事,大小姐都知道,是不是?”
琼玖颔首。
洛瑕沉默着起了身,道:“我想见大小姐一面。”
琼玖即刻应道:“是,奴婢这便去安排。”
紫石宫原本偏僻,如今已时值初冬,兼之洛瑕禁足未除,周遭更是少人踏足。林木树丛之间的枯叶早落尽了,更显出无尽的萧索凄凉。宫墙角落不时传出几声乌鸦嘶鸣,听着教人心里便是一阵阵难以言喻的不快。
洛瑕扮作宫女的模样,同琼瑶一道下了船,前来接应的是个着品蓝纹锦比甲、弹墨绫薄棉袄,品貌端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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