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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兰时指着江有信身后露出一截的长萧:“那萧的名字叫长相思对吧?岑非深那里还有一把素琴,叫长相恨。对吧?”
江有信笑而不答。
肖兰时轻轻一叹:“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放下吗?”
江有信眼波微动,低垂下双眼。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回荡在寂静的房里。
“他什么也没做错。是我对不起他。”
◇ 你洗手了吗
房间里静默了良久,江有信苦涩地笑:“这事我从来没有跟人说过。你想听吗?”
肖兰时只默默地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不动声色地提起茶壶吊水:“奉陪到底。”夜深星明。-
其实江有信回忆起他第一次见岑非深的时候。
场面并不光彩。
他们相逢于云州的十三窑——云州出了名的臭名昭著又无恶不作的地方。那股在这沙漠里最大的势力,姓岑,为首的岑三本就是个天下在逃的流犯出身,后来逃窜到云州的时候偶然遇到了命里的贵人,才因此发迹起来且一发不可收拾,直到几乎占据了云州的半壁江山,与江家为首的云州督守府分庭抗礼。
云州的地实在太穷了。
江家活下去的方式靠东拼西凑地借。
岑氏活下去的手段就是东砸西抢地夺。
所有在岑三手底下苟活过来的人都说,天底下就没见过这么残暴的人。说他是人都要咬牙恨上三分。他走到哪儿几乎就抢到哪儿,抢到哪儿就约等于杀到哪儿。他走过的地方没有活口,全都是辽阔的土地上一片片焚烧殆尽的黑烟。
大家都说是他让云州彻底变成了荒原。
江督守的儿子江哲就在这血雨腥风的夹缝里头长大,在他二十岁成人礼上,他一掌拍下督守府人提前为他仪式备下的驯鹿猎物,提着剑拉满了弓指着十三窑的方向。发誓说若不连根拔掉岑家恶匪他誓不为人。
江老督守笑着摇摇头说英雄不是谁都当得的。
而江哲目光炯炯地看着父亲,说儿子定要当云州的守护神。
然后在那一天的黄云日醺中,江老督守就给江哲取了字,叫有信。
二十岁年轻的江有信此后一直伏在案上,他几乎啃完了所有关于十三窑的消息和只言片语,在几个月的摸索中,他终于寻到一条可行的方法将那岑匪全部送上黄泉路。
十三窑的岑三,每五年便会极度奢华铺张在本营里举办盛大的宴会。那时候几乎岑家散布在全天下的重要名目都会来到,名义上是宴会,实际上是一场十三窑内部的势力重划和选拔淘汰。每五年,有许多人在篝火舞会中仓皇而逃,也有更多的人在葡萄美酒中一袭锦袍加身借此飞黄腾达。
于是江有信便花了重金买通了关系,借了身份混入了舞剑的队伍。
带他来到十三窑的小头目惴惴不安地千叮咛万嘱咐,说千万不要暴露了你是花了钱的。这里头能舞剑的人都是众多头目从天底下层层选拔进来,给岑三挑着当预备护卫的,底子路子都是干净。
江有信只应声答应,便跟着小头目进了寨子。
那一套剑法,江有信在这几个月里头练了千百遍的熟练,在一群不成章法只知道用蛮力的刀剑中,江有信潇洒的身形各位扎眼。
不出意外,满脸横肉的岑三对他青睐有加,在所有备选的兵役中只与他交互了三两句话。
然而出乎所料的是,接着岑三就把他们的契信扔在江有信的脸上,冷声问这是什么?
话音一落,那个小头目被吓得连忙磕头求饶。可岑三没放过,冷着脸举起了刀,眨眼间小头目的脖子上就见了血,然后一片寂静中,岑三的脸缓缓转过来对着江有信,问你是谁,不知道这里用钱砸进来是最险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