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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祥着一身文质彬彬的长衫,看那做豆腐的男人裸着胸口一块块的栗子肉,皱皱眉道:“你不要得寸进尺!”那男人哪把这个文弱书生一般的白面男子放在眼里,挑衅地上前又狠推了一把:“怎么着!打你了怎么着!……”话没说完,他的胳膊被英祥的手一绕,身子扭向井口的方向,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扑,英祥看准了他左脚站得更不稳,轻轻上前一勾,将他狠狠摔在井台上。撞到的是颜面部,鼻子当即歪了,额头也磕出一条大口子,霎时间血流了一地,扑在地上嚎叫挣挫着爬不起来。
旁边人都愣住了,反应过来才咋咋呼呼地围着英祥叫嚷:“别让他溜了!唤保甲来!出事情了!”
早有好事的女人到冰儿那里告诉:“你男人把人家打得头破血流!怕是要拿到班房挨顿鞭子才能算完!”冰儿脸色一白,丢下手中还在整理的东西,跟着一群小脚女人往院子里去。
小门小户里,不大计较什么男女大防,混杂在一起看热闹,冰儿上前,顾不得“授受不亲”之类礼教,挪开那卖豆腐人家的男子的手看他脸上的伤:额头上一寸长的伤口,好在不算很深,要了香灰掩了;鼻子血流不止,仔细查看才知道是鼻梁骨撞断了,冰儿道:“没大妨碍。——咦,你看那里谁来了?”趁那男人愣神的当然,手里一使劲儿,“嘎嘣”一声给他把断掉的软骨正了回去,陪着笑脸道:“对不住!伤您是重了些,不过好好养着,鼻子这里别随意碰,几天也就好了,没啥大事。”
那人鼻血止住了,虽还在哼哼唧唧,到底来了精神劲儿,指着英祥鼻子骂道:“杀千刀的贼!今天不说清楚不算完……”正嚷嚷着,外面有人道:“保长来了!”一个着靛蓝长衫、黑绸子比甲的肥胖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一路上人都弓着腰称呼“包三爷!”英祥一看,自己到这里安家时,也见过数面,正是这块地方的保长,名唤包彭寿的。那人站定在那磨豆腐的面前,皱着眉头一打量,才转眸向四周问道:“怎么回事?”
大家七嘴八舌说着,包彭寿用力挥挥手道:“聒噪!这样我听谁的?”指定了一个人把事情经过说了,包彭寿这才重新回头看着英祥,说:“你办理户籍时我倒认得你的,挺文雅一人儿,怎么今日做这样的事?虽然你不是首先动手的,但把人打伤了,总该你赔钱。拿五百个钱,就彼此算了。”
民间这五百个铜钱也不算少了,英祥犹豫了一下道:“既然是我出手伤了他,我赔钱也是该的,不过此刻身上钱不够,容我先欠着,日后有钱了定当赔偿。”冰儿却抬起头道:“没有这个道理!我已经把他的伤给治好了,有多大妨碍!何况是他动手在先,是他活该!”
包彭寿抬眼看这说话的人,眸子却倏地一亮,转了笑脸道:“你是哪家的?”
冰儿见多了不怀好意的神色,立马知道他心里打的主意,撇过头道:“哪家的怎么样?说得在不在理吧?”
“在理。”包彭寿笑道,“不过你们彼此不服,我也没法子。来啊,拿我的片子,送到衙门里吴头儿那儿,请他带两个人来,他们做公的人,最晓得什么事情在理不在理了。”
这下,连卖豆腐的都急了,惨白着脸陪着笑说:“三爷!三爷!一字入公门,九牛拉不回。我自己认了,自己认了!……”
包彭寿似笑不笑地拨着指甲说:“人家要个‘理’,我就得给个‘理’!怕什么,不过是斗殴而已,又不是闹的人命官司!怕衙门的人活吃了你们?”
没多会儿,巷子口晃过来两个人,一身皂衣,一脸痞相,过来歪着头横眉立目道:“包三爷,又挑小的们什么活计?”包彭寿得意地瞥瞥四周人敬畏的神色,躬躬身道:“两位头儿,大热的天过来,实在是辛苦。”从衣袖里摸出几枚大子儿塞过去,笑道:“我们这里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