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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郡 (修)
啟程吳郡的這日,萬里天空都是蔚藍色,幾縷白雲飄浮。一條由珍貴的柚木和輕木造成的暗褐色小船,順著緩緩流水而下。
「女郎,前幾日說的關於將軍的事,是騙奴婢的吧?」船頭站著身穿對襟緋紅衣衫,下身淡黃襦裙的少女,頗為嚴肅地道:「若真有其事,女郎怎麼會隨著將軍來吳郡呢。」
別看只兩句話,這可是耀靈琢磨了許久,又旁敲側擊很久的結果。
謝幼安頷首:「對,胡謅的。」
耀靈慶幸地舒了口氣,揚眉笑了笑,望著眼前開闊無際的湖面,忽然跑回了船艙。片刻後,她抱出了檀木琴盒,說道:「女郎,如此山水美景,可要彈奏一曲,以添雅興?」
「就你多事。」謝幼安雖這麼說,眼底卻全是寵溺的笑。她很配合地跪坐在鋪好的綢緞上,把琴放在雙膝上,先是輕撥彈調音,接而垂眸隨手撫琴彈起。
真是傻丫頭,說什麼都相信。
悠揚琴聲隨之而起,半散在江面,半順風而去。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小船順水而行,兩岸青山似乎正迎面走來。謝幼安彈了半曲,從遠處薄霧中駛來一扁孤舟,有一老者立在舟頭長歌道:「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童子立在身後划槳,逆著風水行舟。老者兩袖吹得鼓鼓,斗篷下的眼神清亮睿智,精神矍鑠,留著長長白須。他口中唱著的詩經國風朗朗,和謝幼安所彈異常相宜,仿佛合樂而奏。
一曲奏完,兩船相近而過。
謝幼安起身作揖,笑問道:「長者何處去?」
「小童持漿劃到何方,老夫就去哪兒。女郎琴音特別,此曲怨盡數化為了山水旖旎,著實悅耳,甚好甚好。」湊近看了謝幼安的模樣,老者復開懷大笑道:「女郎儀容不俗,燦燦如璧。」
時人喜歡評點人物,這老者說她容顏氣質像和氏美玉。這評價可謂極高。
「老者謬讚,幼安唯以琴音相送。」謝幼安拂袖坐下,未多攀談便又奏了一曲。直到那老者和扁舟慢慢消失在天水交接處。
「女郎琴音真是高妙,連隱居在此的名士都如此誇讚。」
「哪裡是什麼隱居名士,那老者應是吳郡陸氏之人。」謝幼安放下膝上的焦尾琴,目光順著江流望向遠處,補了句道:「那是尚書令陸納,陸使君。我見過他的畫像,應當不會認錯。」
「陸公?」耀靈一驚,道:「那老者竟然就是吳郡陸氏的陸公?」
謝幼安嗯了聲,還未說什麼,餘光就瞧見一角白衣,她轉而道:「昨晚一夜未眠,怎麼不多睡會兒。」
陸恆臉上有淡淡笑意,還未說什麼,耀靈便朝看了謝幼安一眼,行禮退下了。
「天亮了,倒也不困了。」
陸恆沒有那麼多的小吏分攤公務,做不到大多高位士族的半官半隱。需要他親自處理的事物很多。而且,特殊時刻,還是一切事物自己經手才能妥當。
謝幼安轉過身,背對著他忽然道:「長仁,你可知衣冠南渡那年,吳郡陸氏與我僑姓大族發生的事?」
「陸玩拒絕和王氏的聯姻?」陸恆略微思索了一下,既然她指的是陸家起初與僑姓的大事,那大概就是與王家的不合。
「對,王家拿出北方珍貴的奶酪招待陸玩,反而害他鬧了肚子。陸玩於是拒絕和王家聯姻,認為琅琊王氏配不上他吳郡陸氏。」
陸恆有些疑惑,「說這個作甚?」
她似隨口一提,道:「南北士族自僑姓南渡而來,便積怨已久,你頂著吳郡陸氏的姓,與我僑姓士族聯姻,還算是少見的呢。」
「幼安,你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