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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光把柏舟輕輕放在草地上,伸出慈父的手合攏她的眼皮,然後往下撫摸她俊美的臉。不摸則已,一摸好象觸動了機關,柏舟像坐在機括上一樣,突然彈了起來,一張玉面唰地變成了一副骷髏頭,兩個黑幽幽的眼洞裡轉動著瘮人的綠光,為彈古箏而留的長指甲戟張成一對魔爪,毫不留情地向他抓落。
歐陽光&ldo;媽呀&rdo;一聲,全然從惡夢中被嚇出來,&ldo;嘩&rdo;地出了一身冷汗,像剛從雨地里跑回來,鼻尖額頭依然在滴滴答答掉汗顆子。他抽抽鼻息,能嗅到熏人的氣味‐‐濃重的汗味和酒味。一瓶酒水徹底被汗水帶出體外。
他看看日頭還和他喝酒前一樣高。猜想自己一定睡了一整天。其實已經過了三天。他瞅瞅身邊有幾撮頭髮,再看左手裡依然捏著一撮,端詳端詳,不乏有愁白了的。用右手摸摸頭頂,發現那兒已經被自己拔成了禿子頭。
他掃視屋內,已不見柏舟,在床邊的桌子上發現了一張紙條,伸手拿過來一看,心嘩啦一傢伙碎了,因為那不祥之夢竟成事實。柏舟完了,真的完了,因為紙上寫得明白:
夏日絕句
掬盡三江無限水,難洗今日滿面羞。
縱身一躍入銀河,騎顆流星去無愁。
柏舟絕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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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光愣愣地執著紙條,木木地想:是的,如果來自輿論的壓力太大,超過了一個人思想的消化能力和感情的承受極限,便逃避到冥冥空靈的無愁國去,不失為一個行之有效、簡便快捷的解脫方法。死了死了,一死百了。想到這兒,他不禁扇了自己兩耳光,心中自責道:&ldo;看你都在想些啥子。自己心愛的女兒永遠沒了,這是拿什麼也彌補不了的親情損失啊。俗話說&l;好死不如賴活著&r;,還說&l;能隔千里遠,不隔一層板;能在世上挨,不到土裡埋&r;,怎能為&l;死了好&r;打掩護眼兒呢?‐‐女兒啊,我那可憐的女兒啊!&rdo;最後他失聲痛哭起來。
正在這時隊長來了。只見他苦著臉非常悲傷地說:&ldo;今天社員們進城賣柴,看見河裡撈出一具女屍,從人樣子、衣服和古箏指甲上可以斷定,是你家柏舟,大家用牛車把她拉回來了。&rdo;
聽到噩耗,已看過留言的歐陽光出奇的鎮靜。他緩慢地下床,忽聽&ldo;撲沓&rdo;&rdo;一聲,有隻老鼠從他胸口滾落到鞋窟簍里,半死不活的。估計它吃了那灘嘔物,醉倒在他胸口上,魘得他作了好長一個惡夢。隊長把那老鼠拎起來,準備拿回去餵豬。十隊的人都知道他家的老母豬最喜歡吃老鼠子了。扔給它一個,不管死活,嚼得骨茬子&ldo;咯咯嘣嘣&rdo;響,不要一分鐘就連皮帶毛吞了。得虧它有這個吃葷的習慣,才使歐陽玉揀回一條小命。
閒話少提。歐陽光用木然的目光找到鞋子,蹬上,撒掉手裡的頭髮和紙條,跟著隊長出來,處理後事。
他請汪汪水打了一口棺材,不要蓋兒,用那架古箏做蓋,好讓柏舟在那個世界悶了也彈一曲。歐陽光還珍藏了一套正規上台表演時穿的戲裝,也拿出來給柏舟作了喪衣。
幸虧古箏是件輕飄飄的樂器,所以老母豬拖箏時,歐陽玉在裡邊只是受了點體表傷,經任務及時包紮,現在已無大礙。
料理完女兒的後事,歐陽光把歐陽玉抱回家,屎一把尿一把地撫養起來。餵稀嚼干,相濡以沫,就這樣,剩下外公和外孫女兩個相依為命了。[bookid=1419773,bookna=《黑太陽》]
第一卷 第二十章 三變二 二變三
從機場工地上回來的歐陽柏舟以撲河自溺結束了故事,現在再說說和她同時從工地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