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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年过花甲,面貌清癯,终日默坐枯禅,礼佛颂经而无一言。逢天气干旱,但见他携帚出门,踯躅于河沟浅滩,将螺儿一一扫入畚箕,投入深水,使之免于干死,二十余年持之以恒。一城人感其心诚,称其为扫螺儿和尚,捐资于光绪二十五年造了这座石板桥,方便扫螺儿和尚出入城乡。石板桥造好了,扫螺儿和尚却不知去向。人们便改称此桥为扫螺儿和尚桥,天长日久,简略成了螺儿桥。
布庄老板李德隆,为人诚实厚道,自兼布庄帐房。布庄雇有三个店员:苏竟五、来锁儿、张具成。苏竟五算是半个店东,布庄里有他的两份股本。他是布业行家,选货、进料、约价,都由他做主。来锁儿是老板娘的堂侄子,一身好力气,算帐却懵里懵懂;除了照应买卖,还管着看夜、背布、担水等粗重活儿。成天守在柜台上的其实只张具成一个,忙时候老板娘来宝英也帮着站站柜。
具成十三岁到兴隆布庄当学徒,三年便出了师。当学徒管饭不拿钱,年三十包个块把两块洋钱算喜钱。满师之后,李老板看他手脚利索算账精明,不舍得放他走;张具成也没个别的去处,便留了下来,月钱是四块大洋,年底再看赚多赚少分个十块八块的红利。吃饭老板包了。如此待遇,在城里各家布庄算是不错了,张具成便很安心,站柜台也尽心。几年下来,练下了两手门儿经:一是选花式,二是估布料。有顾客上门,具成先递上一个熨心润肺的笑,问:“太太,买料子哪个做?”答:“我!想做件夹褂子。”具成退两步,眼睛上下扫几个来回,马上拽出一匹印花布:“太太,你皮色白,肩膀宽,穿这种大花布出样范,清爽!”客人看看布,再披身上试一试,点头说:“好的,买一丈。”具成再用眼睛量量她的腰身说:“不消一丈。二尺七的幅,九尺就够了!”客人摇摇头,说:“我问过裁缝的,他说要一丈。”具成笑笑,说:“请他裁剪细心点,九尺笃定是够了,多买了也是糟蹋钱!”嘴里说着话,手里的尺抖几抖,“哗”地扯下来,高声朗朗地唱:“一尺一角三分五,一丈一块三角五;扣去个一角三分五,一块的二角一分五。实算了,一块二角钱!”过些日子,客人把新衣服穿在身上了,喜眉喜眼地来布庄,当面夸:“小师傅,你好眼力,这花式真的出样范!九尺布做下来也正巧。烦你神,再帮我选一块布衫料!”时间一长,半个南通城都晓得兴隆布庄的店伙计选布估料有本事,吃回头生意的顾客也特别多,尤其是女客。
“这娃儿,将来能撑店门面!”苏竟五对李老板说。
李老板点点头,眼神儿定定地想心思。
李老板没儿子,只两个女儿。大女儿腊月出生,叫梅香;小女儿秋天出生,叫菊香。为求子嗣,李老板夫妇烧了十几年的香,无奈送子观音怎么也不肯帮忙。来宝英曾劝李老板讨一房小,李老板对老婆疼爱有加却是没理会。
梅香比我二伯小了四五岁。张具成进布庄当学徒那年,她八岁。
八岁的女娃儿不算小了,但梅香却娇气,八岁了依然要爷抱要娘喂,甚至还尿床。
命中注定她和具成有缘分。
就在具成来布庄的那年年底下,梅香在巷子里玩。邻家几个娃儿放鞭炮,一只“二踢脚”落在她的脚后跟,“嘭”地炸开,吓得她“哇”地叫一声眼睛就发了直,整夜整夜地哭。郎中看过了,菩萨也拜过了,“天汪汪,地汪汪,我家有个夜啼郎;过往行人看一看,我儿一觉到天亮”的红贴子贴出去七八张,却不见效果。五六个夜晚闹下来,李老板夫妇都萎萎地没了精神。
“具成,你帮我抱抱吧!“李老板困得睁不开眼皮儿,把梅香托到具成的臂弯里。
说也奇怪,梅香一躺进具成的臂弯就不再哭,偎依着他的小胸膛不一会儿竟匀称地打起了呼。具成看她睡熟了,想把她送到李老板夫妇床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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