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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是你救了我?”
“章鱼和浑天仪也都尽了力,不过,是我的坚持,他们才做的……”吴三更说着,心里涌起一阵悲哀,这悲哀紧紧压迫着他,使他对自己的将来,无从想象。他叹息几声,低声说:“当时,浑天仪好像提醒过我,可是……不过,我并不后悔……这个星期五,我们制定了计划,准备逃出医院——”吴三更突然停顿了,他想看看乌龙女的反应——乌龙女的目光有了点异样,这异样突然转为一声惊叫:“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上一次……”
“我知道上一次没有成功,可这一次绝对能成功。”
乌龙女摇摇头说:“当时,我也以为我们成功了,可是……”
“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你对此应充满信心。”
“你这么认为?”乌龙女已经摆正了谈话的姿势,而吴三更正试图补充这个计划的疏漏部分。
“对,我一直这么认为。浑天仪做‘梦境移植’时,我是信心百倍呐——”说到这里,吴三更突然意识到,现在的情形与当时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可我总怀疑……”乌龙女欲言又止。
怀疑?在结局没有产生之前,怀疑是正常的,谁也无法预料结局究竟如何。事情到了这一步,逃避已经没用了,章鱼和浑天仪也不会答应,况且,吴三更越来越担心自己的状况,失忆的阴影一点点吞噬了他健康的神经,换了癌症,这已经是扩散型的晚期了。按照这速度,他已经忘掉了“过去”,而“现在”正一分钟一分钟地失去,那么,他的未来呢?一个植物人?白痴?一只变形虫?爬行类?……
假如这是真的,无论做与不做,其结果都是一样的——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痛心呢?就像生命——死的结局早已注定,活着,就是为了那个迟到的结果吗?这中间呢?填塞其中的内容,也是那样无聊透顶吗?意义呢?意义被各种琐碎的欲望侵占,阻碍了你对死亡的凝视——因为这欲望使你获得了暂时的摆脱(或者时间),你在其中感到满足,你的自我被膨胀,你的忧伤被隐藏,你的怀疑被欺骗,你的爱情,被一遍又一遍地戏弄。人世的迷惑,也许,只有到了最后一刻才幡然醒悟,而这一刻的到来,似乎有些迟了。
此刻,吴三更已经意识到那个无可避免的悲剧结局,它被各种假象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当然,也可以看作当事人的无知或错觉),或者,他置身其中,迷醉于爱情的魔力,同时也被爱情折磨得身心俱碎——在这两种力量的夹击下,吴三更屈从了内心的感觉,屈从了自己的判断,而结果就是现在这样——他拯救了心上人,可谁来拯救他呢?心上人被各种奇怪的念头左右(这就好比一些革命的“先行者”,丢了性命,可并不为大多数人理解),怀疑、揣测、犹豫、软弱、偏执……使目标离他越来越远,容不得多想,“程序”便会伸出它无所不至的美丽触手,挖出你的所在——像一只昏头昏脑的飞蛾,它轻轻一按你便不复存在。
就这么简单。
这脆弱的生命,甚至连寻找魂魄的力量都没有,你还指望它怎样?
(不错,生命的价值微不足道,可生命于我们每个人来说,是唯一的也是全部。垃圾被处理后,还可以再生,生命呢?谁能给生命以再生的希望?神?仙?精?怪?鬼?人?程序?……也许是自己?)
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他进来时,感觉它还很大呢),目光所及只是灰墙和空洞的屋顶,一丛丛裂纹和不明原因的血迹委身其上,他与乌龙女的对话,是一种微弱的、近乎自虐般的低语,他的感觉,渐渐没了起伏——这时,吴三更觉得自己应该离开了。
“我跟章鱼说好了,得过去……”吴三更说。
“好吧。”乌龙女整理头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