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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薩特思韋特先生認認真真地打量起他來。他有種偵探一樣的慣性思維,知道他的這位同伴昨天下午剛剛抵達這裡。他沒時間在白天欣賞這座別墅的美麗,至今也沒跟任何人說過話,然而天黑之後,他直接來到了拉巴斯。為什麼?薩特思韋特先生幾乎是不由自主地轉過頭看了看那座有綠色百葉窗的別墅,但跟平時一樣,它寧靜、死氣沉沉、門窗緊閉。不,謎題的答案不在那兒。
「那你真的發現過這裡有人?」
對方點點頭。
「是的。一定來自另外一個飯店。他穿著奇裝異服。」
「奇裝異服?」
「是的。一副小丑裝扮。」
「什麼?」
薩特思韋特先生大喊著問道。他的同伴扭過頭吃驚地瞪著他。
「我猜,飯店裡經常舉行化裝舞會?」
「哦,當然,」薩特思韋特先生說,「當然,當然,當然。」
他氣喘吁吁地頓了頓,接著補充道:
「請務必原諒我的激動。你知道催化作用嗎?」
年輕人盯著他。
「從來沒聽過。是什麼?」
薩特思韋特先生一本正經地引用道:「一種化學反應,其成功與否取決於某種自身保持不變的物質的出現。」
「哦。」年輕人不確定地說。
「我有一個朋友,他叫奎因先生,關於他最恰當的描述就是『催化作用』這個詞。他的出現預示著有事要發生,只要他在場,神奇的內幕就會真相大白,就會有所發現。然而,他自己並不參與整個過程。我有種感覺,你昨晚在這裡遇見的那個人就是我的朋友。」
「那麼,他就是那個出人意料的人。他嚇了我一大跳。這一分鐘他還沒在那兒,下一分鐘他就在那兒了!簡直就像是從海里冒出來的一樣。」
薩特思韋特先生往小高原望過去,然後低頭看看下面的懸崖峭壁。
「當然了,那是無稽之談,」對方說道,「但這就是他給我的感覺。當然了,說真的,那裡連個蒼蠅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他從懸崖邊上看過去,「一個垂直的寸草不生的峭壁。如果你走過去,哦,那果真就是末日了。」
「一處理想的謀殺地點,確實。」薩特思韋特先生愉快地說。
對方瞪著他,似乎一時之間沒聽懂。接著,他含混不清地說:「哦,是的——當然了……」
他坐在那兒,用手杖輕輕地叩擊地面,皺著眉頭。突然,薩特思韋特先生找到了他一直在尋找的相似之處。那無聲的、困惑的質問。那隻被碾壓的狗有過這樣的眼神。這個年輕人的眼睛同樣滿含責備,提出了同樣哀傷的問題:「哦,我信任的世界——你對我做了什麼?」
在兩者之間,他還看到了其他相似之處:都喜歡快樂而輕鬆地生活,都喜歡放任自己於歡樂的生活中,都缺乏理性的質疑。這兒足夠兩者活在當下了——世界如此美好,一個充滿欲望的絕妙之處——陽光、大海、天空——一個不起眼的垃圾堆。然後——怎麼了?一輛車撞死了那條狗。那麼,是什麼衝撞了這個男人?
此刻,這些深思的主題被打斷了,與其說他是在對薩特思韋特先生說話,倒不如說是在自言自語:
「我想知道,」他說,「這都是為了什麼?」
熟悉的詞語——常常使薩特思韋特先生嘴邊浮現微笑的詞語,無意中泄露了人類與生俱來的自私,即堅持認為生活的每一種表現都是專門為了歡樂或者痛苦而設計的。他沒有作答,不多會兒,年輕人十分抱歉地微笑著說:
「我聽說每個男人都應該建造一幢房子,種一棵樹,有一個兒子。」他停頓了一下,又說,「我想我曾經種過一棵橡樹……」
薩特思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