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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中允許士卒養婢?」清秀婢女強行壓抑心頭的怒意,對身旁的校尉發問。
校尉撓了撓頭,回答道:「前些年河北道大旱,無數流民湧向南方和邊郡,路旁到處都是死人,聽說桑桑就是寧缺那時候從死屍堆里抱出來的,寧缺也是孤兒,從那之後兩個人一直相依為命。」
「後來他報名從軍,唯一的條件就是要把這個小丫頭帶進渭城。」他看了婢女一眼,小心翼翼解釋道:「都知道軍中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但他們的情況有些特殊,總沒辦法把一個小丫頭逼進絕路,所以大家都當……沒看見。」
聽到這番解釋,婢女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些,然而當她看到寧缺提著半隻燒雞晃蕩的模樣,再看到他身後數米外小侍女吃力拖動水桶而憋紅的黑瘦臉頰,心情又變得糟糕起來,冷聲道:「這哪裡是相依為命,他分明想要那個丫頭的命。」
渭城確實很小,沒過多時,前後四人便到了南向某處屋外,屋外有一片小石坪,坪外圍著一圈簡陋的籬笆,婢女和校尉站在籬笆外向里望去。
小侍女把有她半個身子高的水桶艱難挪到水缸旁,然後站上缸旁的板凳,拼盡全身氣力異常艱難地將水倒入缸中,緊接著,她開始淘米洗菜,趁著蒸飯的空當,又拿了抹布開始擦拭桌椅門窗,不多時便有水霧升騰,將她瘦小的身子籠罩在其中。
雖說昨夜下了一場雨,但雨水不夠大,門窗上積著的黃土沒有被沖刷乾淨,反而變成了一道道難看的泥水痕跡,這些泥水痕跡在小侍女的抹布下迅速被清除,屋宅小院頓時變得乾淨明亮起來。
很明顯這些家務活兒她天天都在做,顯得非常熟練快速,還是孩童的小黑侍女像螞蟻般辛勤忙碌,像僕婦般東奔西走,累得滿頭大汗臉蛋通紅,看上去有些滑稽,又有些令人心生同情……
那個叫寧缺的傢伙很明顯缺乏這兩種情緒,他安靜或者可以說是安逸地躺在一張竹躺椅上,左手拿著卷有些舊的書不停翻看,右手拿著根硬樹枝在濕泥地上不停划動,偶爾沉思入神時,他便隨意將手中樹枝一扔,掌心向上伸向空中,片刻後便有一壺溫度將將好的熱茶放到掌上。
渭城裡的軍卒早已習慣這間小院裡的日常生活畫面,所以並不覺得奇怪,站在籬笆外的貴人婢女目光則是逐漸冰冷,尤其是看到那個小侍女忙著做飯打掃的過程中,還不敢忘了留意觀察少年軍卒的要求,隨時準備沏茶倒水捶背捏腿時,她的臉上霜色愈發重了,仿佛要凝結了一般。
第二章 能書能言窮酸少年
如果真是你的侍女倒也罷了,可你難道不是從死屍堆里揀出的她嗎?不是說你們二人是相依為命嗎?就算退一萬步說她是你的侍女,可你難道不覺得她的年齡還太小,不應該承擔這麼重這麼辛苦的勞作嗎?小小少年怎麼就養了一身懶骨頭,為什麼就不能自己動動手?
或許是引發了童年時的不好回憶,或許是心中對某些美好情感的想像被某個傢伙破壞得太過徹底,婢女逕直推開籬笆走了進去,目光落在竹躺椅上,落在那名少年一直認真讀的舊書上,淡淡嘲諷說道:「以為看的是什麼聖賢大作,能讓你忘記身邊發生的一切動靜,沒想到居然只是市面上隨處可買的太上感應篇,莫非像你這種人也奢望能踏進修行之道?」
寧缺坐起身來,好奇地看了一眼這個衣著華貴似乎永遠不應該出現在渭城的小娘子,又看了眼表情尷尬的校尉,停頓片刻後解釋道:「只能買到這本,所以也只好將就著看,也就是好奇,哪裡有什麼奢望。」
婢女明顯沒有想到這少年竟會回答得如此自然隨意,弄得自己反而不由一窒,旋即望向門旁正在倒灶灰的小侍女,不悅說道:「我堂堂大唐,怎麼會有你這樣的男人。」
寧缺疑惑皺了皺眉頭,順著對方的目光望向正拿著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