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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缺撐著大黑傘,緩慢走到她的身前,看著這張熟悉到不能再熟的小黑臉,看著小臉上的疲憊擔憂,心中湧起一股憐惜。雖說他主僕二人這一世共同經歷的生死次數太多,但越過生死之後能見到對方,依然是一件最值得高興的事。
他極自然地張開雙臂,想把桑桑摟進懷中,卻忽然發現小侍女現在的個子比在渭城時竟是高了一小截,已經到了自己胸口,下意識里怔了怔,沒有繼續把她摟進懷裡,而是伸出手落在她頭頂,帶著微笑揉了揉。
桑桑仰起小臉,咯咯一笑。
二人轉身互相攙扶著向馬車走去,極有默契,沒有在書院門口多說一句話。
車夫打了一個呵欠,昨夜他在車廂里將就著睡了一夜,身體也已極為疲憊,但拿著十兩銀子,疲憊不在話下,只見他右手輕揮馬鞭在空中挽了個花兒,發出啪的一聲輕響,左手輕提韁繩,馬蹄踏地聲中,車廂緩緩開始移動。
車廂中寧缺聲音微啞說道:「很累,回家再說,刀在下面,呆會兒記得拿走。」
馬車駛抵臨四十七巷,疲憊傷重的寧缺仿佛睡死過去一般,一直沒有睜開眼睛。桑桑取出那把朴刀塞進大黑傘里再繫到背上,然後在車夫的幫助下,像拖裝糧麻袋一般把他拖進了老筆齋,塞進了薄被之中。
酷暑夏天,再薄的棉被終究還是棉被,寧缺被捂得滿臉通紅,出了一身大汗,不知睡了多長時間,終於悠悠醒了過來。
睜開雙眼,確認自己回到了家中,他深吸一口氣,隱藏在內心深處的餘悸終於有了餘暇散發開來,讓他覺得自己的手腳有些冰冷。
盯著屋頂那幾片透光琉璃瓦,他沉默了很長時間,忽然開口說道:「最近這些天我和你提過那個叫陳皮皮的書院學生……你幫我記一下,我欠這傢伙一條命,以後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提醒我想辦法還給他。」
桑桑這時候正在向桶里倒滾燙的開水,準備替他擦拭身子,沒有想到他醒了過來,聞言一怔,坐到他身邊疑惑問道:「怎麼還?」
「雖然不知道那傢伙是怎麼做的,但我這條命應該是他救回來的。我對你說過很多遍,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比你我的命更重要的事情,既然如此,那麼將來無論花多大代價去報答他都理所應當。」
然後他看著桑桑若有所思的小臉,笑著提醒道:「但不能拿我們的命去還。」
「少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桑桑盯著他依然蒼白的臉頰,輕聲認真問道。
「那個茶藝師是個修行者,我受了很重的傷,最後只記得昏倒在一條大街上,至於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不是很清楚。」
寧缺想著從昨天清晨到此時的連番奇妙遭遇,尤其是那些昏迷時隱隱然模糊的感受,眼眸里泛過一絲迷惘之色,皺著眉頭重複道:「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做些吃的,我有些餓了。」他不喜歡這種有變化發生在身上而自己卻一無所知的局面,皺眉思索不得其解後,便不想再討論這件事情。
忽然間他想到一個問題,看著桑桑面露乞求之色說道:「不要煎蛋面也不要肥腸面,更不要昨天剩的酸辣麵片湯,這麼熱的天氣,肯定都餿了……看在少爺我受了這麼重的傷差點兒死掉的份上,咱今晚掏錢吃頓好的吧。」
桑桑被他這句話說得鼻頭一酸,心想我只是個小侍女,難道還敢天天苛扣你不成,還不是想著日後少爺你要娶少奶奶,總得替你攢些銀錢。
「我給了車夫十兩銀子……」
她低著腦袋輕聲說道:「先前少爺你昏睡的時候,我去隔壁古董店尋他家老闆娘要了碗泡蘿蔔,已經倒進鍋里和鴨子一起燉了,再過會兒便能好。」
說完這句話,桑桑從桶里拎起滾燙的毛巾擰了擰,然後放到寧缺手能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