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頁(第1/2 页)
寧缺忽然笑了笑,開口問道:「那隆慶皇子呢?」
昨夜與莫山山商議時,他便提出過,對花痴陸晨迦這樣自幼生活在白塔四周,皇宮園廷里,無論修行還是感情世界都順利潔白得像張紙般的人,想要抓住對方心境間的那道縫隙,依然只能從這兩個方面著手——世人皆知她與隆慶皇子那段情事,那麼所謂感情,便自然要落在那個完美若神子的男人身上。
陸晨迦察覺到馬下這個帶著可惡笑容的年輕男子,此時提到隆慶是何用意,她微諷一笑,平靜說道:「似你這樣似塵埃般的蠢物,自然無法明白一個完美無缺的男子,生活在你永遠無法觸及的無垢光明世界之中。」
聽著這話,尤其是完美無缺四字,寧缺不自禁想起長安酒肆一會後,桑桑對隆慶皇子變醜了的評價,忍不住搖頭笑了起來。
陸晨迦見他莫名其妙笑了起來,面色微寒,因為對方的笑意明顯是因隆慶皇子而生,而這對她而言,甚至比羞辱自己更加嚴重。
寧缺忽然斂了笑容,看著馬背上的絕美少女認真問道:「如果這個世界除了光明無垢的西陵神殿以及你所珍愛的無言花草,都骯髒不足語及,那麼我很想知道,殿下你真的認為那天草甸上發生的一切很乾淨嗎?」
陸晨迦看著他的眼睛,平靜說道:「那與我並沒有關係,我只知道你若想以此事離間我與山山之間的情誼,想誘她進入黑暗之途,那麼你就該死。」
寧缺回望她的眼睛,溫和說道:「這話說的,殿下若真想殺我,只怕早就動手了,又何必專程把我喊到這裡來私下說話。」
陸晨迦輕輕撫摩身下白馬的頸背,輕聲說道:「我今日只是想來提醒你,無論你有何心思,即便能瞞過山山,也不可能瞞過我與世間所有人,而你只不過是一個似蜉蟲般的小人物,世間很多人能讓你生不如死。」
寧缺的神情愈發溫和從容,輕聲說道:「你此時的行為似乎正是你所厭惡的那些骯髒世界裡的塵垢手段。」
陸晨迦看著他說道:「昊天見世間痴苦,化身老嫗救助點化世人,誅殺奸邪,我不願沾惹你們的骯髒,但不代表我修花之餘便永遠不會動用雷霆手段。」
此時她的目光中已經沒有寒冽厭惡情緒,只有一片平靜溫婉,但這種平靜溫婉更令人覺得壓抑難受,因為那雙清亮動人的眼眸里的目光,仿佛在看著一根在濕泥間掙扎拱動的泥鰍,並不憐憫,只是天然的俯視。
她是天下三痴中的花痴,她本就是雲端之上的仙女,不應染塵埃,而寧缺只不過是一個憑些小聰明,意圖接近另一痴行為不軌的小人物,俯視理所當然,輕描淡寫一句話便要令對方遵守也理所當然,沒能任何不自然的感覺。
這是世間常態,寧缺自幼不知見過多少更冷酷的目光,臉皮早已被磨礪得厚若城牆,根本不在乎這位少女的神情,笑著回應道:「活著肯定比死了好,我還真想不出來何等樣的境遇,才能讓人感覺生不如死。」
陸晨迦問道:「你真的很好奇?」
寧缺笑了笑,說道:「這種事情太危險,還是不要好奇比較安全些。」
陸晨迦靜靜看著他,忽然微微一笑,說道:「小人物就是小人物,永遠只會耍嘴皮,耍些小聰明,而對於真正的世界,卻永遠不敢展現出絲毫勇敢。」
或許少女是想用這話激怒寧缺,從而有理由把他好生懲治一番,也許她只是真的看到寧缺的表現後,有些失望,有所感慨。
然而寧缺聽到這句話後,忽然間變得沉默起來。
他抬頭望向湛藍一片的天空,望著天上漸漸要飄到草甸上方的那朵雲,眉頭微皺,開始思考起某些問題,繼旅途之後再次反省離開渭城之後的兩年時光。
冬風自荒原遠處拂來,吹動他的衣衫,吹動馬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