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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缺本想反駁自己哪裡糊塗了,轉念一想自己這時候確實有些糊塗。
為什麼不能按照真實心意把這位姑娘家摟在懷裡,告訴她我也喜歡你,然後好生溫存一番在死之前彌補下兩世來的遺憾,自己到底在怕什麼?
但他感覺到莫山山的情意,心頭一片溫潤感動,輕聲說道:「那我知道了。」
莫山山滿足微笑,緩緩閉上眼睛,靠在他的懷裡,說道:「那這樣就夠了。」
幽暗寂靜的魔殿房間裡,那座骨屍堆成的小山中央,如鬼般的老僧手掌輕輕按在一名渾身是血的美麗少女頭頂,寒冷如冬;然而在房間的另一角中,有兩個即將迎來死亡的年輕男女輕輕相擁著,像小動物般竊竊私語,溫暖如春。
這幅血腥殘酷卻又美好的畫面,令人心悸而又心動。
美好的感覺並不能讓這個世界真正美好起來,看似溫暖如春,實際上隨著黑夜籠罩魔宗外的山峰,房間裡的光線越來越暗,溫度越來越低,虛弱的莫山山靠在寧缺懷裡昏迷不醒,受傷極重的寧缺也感覺到身體的熱量正在漸漸消失。
隱約記得先前某刻的溫暖,他本能里抬起頭來,重新向屋頂那些青石望去,驟然發現此時石上的那些斑駁劍痕沒有隨著黑夜消失,而是開始泛出幽幽的光焰。
小師叔當年劍斬魔宗諸位強者,劍上染血再上石牆最終變成今天的鬼火?但寧缺清楚記得鬼火這種事物應是腐屍留下的遺存,而且維持不了太長時間才是。
他眯著眼睛看著屋頂那些越來越清嘶的劍痕,漸漸看的入神,再一次習慣性地用永字八法去解,竟渾然忘了身上的傷勢,也忘了咳嗽。
泛著幽幽光焰的斑駁劍痕開始分解成繁密的光絲,然後在視野中周轉起來,就仿佛是躺在草原上看著頭頂的滿穹繁星,美麗而又安寧。
忽然間,寧缺感覺到身體裡多了一絲暖意,這次他沒有任由這種感覺流逝,卻也沒有投注太多的注意力,只是細細地體會並享受著。
屋頂石上的劍痕在視野里依循某種規律流轉,那道暖意仿佛與之相應,也開始在他的身體裡流轉,從腕間來到頸間,所過之處一片溫潤舒服。
寧缺此時神思有些恍惚,下意識里追逐著那些溫暖,想要驅散身上的寒意,與之相應他的目光也在那些劍痕之上緩慢移動,那些痕跡漸漸烙印在他的識海之中。
那些劍痕進入他的眼眸,進入他的身體,變成溫暖的氣流,穿過他的手腕和諸多關節,進入他的五臟六腑,變成某種實質般的存在,冷漠地催促他站起來。那些痕跡里蘊藏的劍意是那般的驕傲,怎麼能允許他在死亡的面前就此絕望就此投降?
於是,寧缺站了起來。
他仰著頭靜靜地看著屋頂的劍痕,仿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經站了起來。
莫山山從昏迷中驚醒,震驚無語看著站在身前的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寧缺仰著頭靜靜看著劍痕,不知道看了多長時間,眼瞳漸漸變得越來越黑,卻又是那般的透明晶瑩,往裡望去竟仿佛看到了無盡的深淵。
鋥的一聲,他緩緩抽出身後的朴刀。
他看著屋頂一道斜飛向前的劍痕,右腳向前踏出一步。
他看著角落裡一道笨拙而憨直的短促劍痕,左膝向下重重一挫。
他看著對面牆壁上一道柔韌圓潤的劍痕,驟然轉身,然後一刀砍出。
刀鋒嗡嗡作響,刀鋒間的空氣迎鋒而開,幽靜的房間裡勁風大作。
不知何時,老僧醒了過來,漠然看著那邊,用饕餮大法連續吸食兩口道痴精純血肉,他雙頰漸豐,枯瘦身軀里的生機已然變得極為旺盛。
寧缺此時在房間角落裡舞刀,他專注看著牆壁和屋頂的斑駁劍痕,不停揮動著手中的朴刀,